顾衍热血上涌,他甫一抬手,就听着一旁传来咳嗽声。
一连串咳嗽,咳得肺都要出来了。
霍青青松开顾衍,看着突然出现的陈之齐叫了一句:“陈爷爷。”
陈之齐缓过劲儿来,看着她低声道:“青青啊,你们要是到了学宫,记得收敛一点。”
说着,陈之齐神色复杂地看着青青:“被学子看到了不好。”
青青自小就没拘着,如今顾衍也是那般不守规矩的人,这俩凑到一块儿他也没多大意外。只是学宫毕竟学子众多,讲究一个表面功夫得过得去,这般真让人看见了还了得?
霍青青点点头笑道:“知道了,陈爷爷。”
陈之齐在前面带路,突然神使鬼差一转头,就瞧见顾衍在揉着青青的手。
得,光跟青青说了,忘记跟顾衍说了。
看着陈之齐气得吹胡子瞪眼,刚把他俩送到院子就拂袖走了。霍青青不由看了身边的顾衍一眼:“你就气陈爷爷吧。”
“我可不敢。”顾衍笑着道,末了又说榻上的褥子不够厚,自己去抱一床新的过来。
霍青青看着他的背影,指尖拨弄着手腕上的玉镯,听着玉石碰撞的悦耳声响,靠在窗边昏昏欲睡。
突然晃过的影子让她觉得诡异,后看着天地之间,有人玄甲长枪一枪将人扎了个对穿。枪尖从人的身体里贯出来,淌着鲜血。她看着雁将离朝她走过来挡在她身前,自玄甲的缝隙里淌出扎眼的鲜血。
她觉得不安,又触不到雁将离。
遂开始挣扎起来。
“霍姑娘。”
有人在叫她,轻轻按住她的肩,然后拥到自己怀里,一点点安抚着。
霍青青睁开眼,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襟,心中恐惧未去,桃花眼里带出一点红看着他:“顾衍。”
“没事了。我在。”顾衍听着霍姑娘微微颤抖的声音,心里一紧。
顾衍坐在榻上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颈窝,他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又梦魇了?”
屋子里安静下去,只余二人的呼吸声,霍青青攥着他的衣襟低着头,然后猛地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
“我又梦到将离了。”
霍姑娘的声音闷闷的。
顾衍一愣,觉得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凝下来。是啊,他怎么忘记了,霍姑娘跟雁将离关系匪浅,魇症都是因着他。
是霍姑娘太坦荡,以至于他把雁将离忽略了,他心底是愿意相信霍姑娘的。
他声音有些嘶哑,只听见自己反复跟霍姑娘说:“没事了,我在。”
霍青青平复许久,才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斟酌着问道:“顾大人,不想知道吗?”
“我跟将离,到底发生过什么。”
顾衍笑得有些艰难,他费力地挂起一个笑,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我不是说过吗?若是霍姑娘不想说,就不必说,我可以等。”
顾大人啊。
明明自己都不舒服了还在强颜欢笑。
霍青青搂紧他的脖颈,轻浅带着安抚的吻落在他眉眼上,如雨点一般落在各处。
“我不会骗顾大人的。我与将离,是生死之交,这份情谊无法放下。他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很多。”
霍青青坐在顾衍怀里,靠在他胸前听着他不稳的心跳:“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战友。现在,是永远不会背叛的朋友。只是经历得太多,多得都数不清。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都占据了太多时光,割舍不去,也不能割舍。”
“我还有我爹、我哥哥、阿浔、锦屏、十一许多家人。可是将离,他只有我了。当年我遇到他的时候,是在乱葬岗。师父说生死有命,可是我看着他挣扎着从乱葬岗里爬出来,我觉得他命不该绝。”
“是我另一个师父,杏林医老将他治好的。但是落了病根。他从一无所有到现在领着五万锋锐骑官居三品,他付出了太多。”
霍青青说着,轻轻抱住顾衍:“顾大人,你别怕啊。”
“将离牵扯的事情太多,在能完全保下他之前。我还不能和盘托出。但是……顾大人,你别怕。我与将离之间的感情,清清白白。”
“顾大人,你知道那种生死相托能将一切都交给对方的同袍吗?”
顾衍许久没说话,霍青青苦笑一声松开他:“我也不想让顾大人不安。可是将离,我于他有愧,心结始终难解。或许等哪一日真的解开心结,才能彻底释怀一些人和一些事。”
“我知晓这种事不说出来或许会变成一道刺,但我不敢赌。顾大人,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趁着我们都还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