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戚会长等人便忙碌起来,他们设立了临时救济中心,将粮食熬粥,分发给灾民。由此便可看出戚会长洞明世事,他买的都是粗粮陈粮,对灾民来说是救命粮,当地的军督府却看不上。有几个过来帮忙的军官绕了几圈,最后失望的走了。
戚会长没有急着分发粥水,而是在难民中先挑了百来个青壮男子,先让他们吃饱。然后收编了他们,一人给了一根木棍,让他们吆喝着其他人排好队,在一边维持秩序。
大堆的灾民闻讯而来,扶老携幼,有气无力,见此都老老实实排队,偶有一两个桀骜的刺头都被首先收编的青壮男子几棍打倒,拖到一边。卢明清在一边看着,若有所思。
同行的记者去找火车站的站长。想让他们多发几辆车,将灾民往南运走。但是火车站的运力也很紧张,车票都供不应求。站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要求,其他人也很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每天火车站的惨剧周而复始的上演。
灾民越来越多,粮食却越来越少。戚会长已让几人暂时回到北平,再去筹备粮草。带队的正是大公报赖记者。卢明清找到他,又拿出十根金条:‘光靠运粮可能不够,如果能找到一些耐旱的种子,发动灾民种下,或许能慢慢度过饥荒。’
赖记者听了很无奈:‘如今灾民大多都是逃荒而来的。谁还有耐心慢慢守着种子发芽,几个月才成熟。’卢明清道:‘我看了河南并不是没有水,只是连续几年种粮的灌浆抽穗时候,降水量太少,所以才绝收。如果不能发动生产,光靠外地运粮,也只撑不到几个月。更何况粮食一断,这些人不就更没活路了吗?总之你买粮的时候捎上几十斤耐旱的种子,也不费什么事。’那记者听得有理便答应了。
卢明清见临时救济中心已上了正轨,不需要太多人手。便自行领了首阳和老七出城。一出了城市所见更是惨烈,有许多难民带不走孩子,又不忍心将他们吃掉。便趁他们睡着了,晚上往山坳里一丢,自己走了。
那里有无数幼儿在此饿得奄奄一息,连哭声都没有。脸上的肉都陷了进去,显得眼睛更大。卢明清几人忙将这些孩子抱到了救济中心,能救回来的百不存一。
偏偏还有许多士卒在这里强征暴敛,横行霸道,将农民最后的存粮也抢走。卢明清亲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农民,搂着一个小布袋苦苦哀求道:‘这是我留下来的种粮,是我亲手一颗颗挑出来的···都是上好的种子,为着留种,我媳妇都饿死了···求求你们让我留下来吧,明年,明年我要一定将七成的粮食都上交。’一队牛高马大的士兵对他拳打脚踢,抢走了布袋。那农民如幽魂一般回到屋里,搂着两个女儿就跳下了山崖。
城外还有一个很庞大的人市,无数人在这里卖妻买女,有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将自己同样瘦得脱形的妻子交给人牙子,换得两个粗粮馍馍,那女人从腰间解下一根用草搓成的草绳,对丈夫道:‘见你的裤腰带断了,也没得用,就拿我的先用着吧。’
丈夫接过犹带着体温的草绳,突然哭嚎起来,搂着妻子道:‘不卖了,我们不卖了,死也要死在一起。’
仅仅三天时间,卢明清就看到了无数悲剧的发生。有些她来得及制止,但更多的悲剧仍是此起彼伏。连一向玩世不恭的老七也是怒火中天。卢明清道:‘这不仅仅是天灾,更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