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着只穿一件黑色劲装的卢明清,又看了看那个一尺见方的小包,皆尽无语,只得接过穿好,才舒了口气。
在路上,卢明清是一点也不掩饰了,随手就从包里拿出锅、睡袋、食物、武器,各种物资···收拾的时候也是漫不经心的往包里一塞,那个小包总是平平的,也不见鼓起,偏偏什么东西都能拿得出来,也什么都能收进去,如此神异之处,两人又惊又疑,偏偏卢明清又催得紧,自己穿着一套薄薄的衣衫就顶风跑在最前头,两人又怎么说得出自己冷得受不住?
这时杏丫端着热茶过来,几人倒来喝着。店家送上烙得正好的葱油饼和热腾腾的饺子,杏丫在一边看着咽口水,店家忙赶她下去。侯河山见了掏出一块压缩饼干给她,说:‘诺,你拿着吃吧。’店家卑微的弓着身子,谢了又谢。
香喷喷的葱油饼和热气腾腾的饺子让老七和侯河山吃的不亦乐乎,叹道:‘还是地道的家乡手艺。’卢明清照例是不吃的,她瞧了瞧窗外,见对面靠墙坐了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满脸皱纹,穿着破破烂烂的袄子,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便问一边的店家道:‘外面那几个老妇在做什么?’侯河山听了也说:‘现在天可冷呢,风又烈,她们如何在外面坐着,也不寻个避风的地方?’
一旁讨好笑着的店家脸色一黯,杏丫怯生生道:‘她们都没处去了。’店家叹了口气道:‘好汉,这几个老婆子都是镇子上的,那个张婆子,家里人丁兴旺,五子一女,孙子都有十个,热闹得不得了;那个李婆子,很会操持,家中殷实;还有王婶子,识文弄墨,嫁给了教书先生···可如今,一场入侵,几番兵灾,个个都家破人亡,家里都死绝了,也抢空了,砸的砸了,烧的烧了,再没半点指望,半点水米未进,只坐在这儿等死罢了!’
这一席话大出意料,侯河山面露不忍,老七则是暴起,端着手中的碗,里面还有面汤和两个饺子,端着跑了出去,对几个老妇道:‘我这有吃的,你们快吃!’
那几个老妇微微动了动头,一人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笑道:‘没想到临了临了,还能吃上一口饺子。’气息微弱,老七将碗凑了上去,她抿了一口面汤,喉头未动,一下往旁倒下,却是已经气绝了。
老七又夹起一个饺子喂给另一个老妇,她已经张不开口了,老七将饺子塞进去,老妇含着饺子半响没动,原来也毙命了,再推旁边几个,都没了生机,老七一下子摔了碗,扯着头发嚎叫起来。
侯河山心中恻然,出去劝道:‘唉···这事谁也不想,也怪不到你头上,回去吧。’老七双眼血红,旋风一般的转回来,盯着店家道:‘你怎么就干看着!也不帮点忙,也没有良心!’
店家被他大手抓着,推攘着,双脚几乎拎起地面,杏丫哭喊着爷爷扑了上来,店家喘不过气,挣扎着大喊道:‘我有什么办法!你们这些当兵的,挡不住外贼,对自己人下手倒有威风!哈···我一辈子笑脸迎人,和气生财,操劳了大半辈子,才挣下这一份家业,本是享福的时候。结果呢?外贼一来,兵匪一过,媳妇被糟蹋了,儿子被打死了,店里家财都被抢空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孙女,我也要寻根绳子吊死了!今日我们好端端的在自己家里,你硬是打门进来,要吃要喝的,强横霸道,和土匪有什么两样···这点东西是我们留着过年的!’
听着店家的嘶吼,侯河山面露愧意,老七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杏丫哭泣着扶起店家,爷孙俩颤抖着偎依在一起,又恨又怕的看着三人。
老七想说点什么,试了几次都没说出口。侯河山长叹一声,拱手对店家说道:‘今日是我们不对,得罪了店家,给你赔礼了。’
卢明清也觉得索然,将几块压缩饼干和几罐肉罐头留在桌子上,道:‘跟你们换的,你们留着吃吧。’老七也默不作声的将口袋里几块银元丢了出来,又将身上的防寒服脱了下来,放在柜台上,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卢明清和侯河山也走了出来,见老七将几个老妇的尸身扛起,去偏僻处挖坑掩埋。侯河山叹了口气也上前帮忙,卢明清抽出一把锄头,一把铲子给他们。
待几个老妇入土为安,侯河山只觉面上一凉,抬头一看,天上飘下了几点冰点,慢慢的,雪越下越大,漫天飞舞着雪花,一会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