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宋清让冷到掉冰渣子的声音:“慎言,我看你是想为我分担一些课业了。”
此招屡试不爽,王书瀚立刻讨饶:“我的错我的错,我再也不多舌了。”
两人刚出大门,眼前场景惊得王书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宋清让亦愣了神。
却见身着月白绣桃花长裙的柳轻筠与一袭雪青撒花百褶裙的杨婉清在谈笑,看着气氛极好,甚至于杨婉清主动邀请柳轻筠上马车一叙,柳轻筠欣然答应,两位美人施施然入了马车。
任谁看,她俩都像是好友。
王书瀚呆呆地问:“她们之前是朋友?”
“不是。”
“……那你还等么?”
宋清让身姿挺拔,淡定道:“轻筠信中说有东西给我,你自可以回。”
王书瀚哼了声,选择留下。
不为人知的地方,宋清让攥紧手掌,眼底一片难言的晦涩。
马车内。
杨婉清目光犀利钉在柳轻筠脸上,笑道:“不知你有何贵干?”
柳轻筠回了一个客气的笑,开门见山:“你当真是喜欢宋清让,而不是想借他获得关注?”
杨婉清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似是剥去面具般迅速,她冷下脸:“那你呢,你是以何等身份与我说此话的?以他爱慕之人的身份?”
柳轻筠慢条斯理:“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若非要说以何立场,因为我们是同类,这个身份能否说服杨小姐?”
杨婉清怔了怔,嗤笑:“你懂什么?我跟你算哪门子同类?”
“是吗,不被需要的孤独与难堪,明明住在自己的家却深陷寄人篱下的不快感受,举目四望无一人在乎自己心意的失望,杨小姐,你没有?”
杨婉清紧绷的脸色在柳轻筠最后一句话时蓦然迸裂。
到底年纪轻,她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你怎么会懂?”
“我怎么不懂?杨婉清,我受过的折磨远比你多得多,你只是被家人忽视了,而我连家人都……”柳轻筠停下。
家人?哦,这个世界她有李婉,然而上个世界,她从记事开始就孑然一身。
在孤儿院时因沉默寡言被孤立排挤,离开孤儿院后又似一团云,飘在哪便是哪,相同的是,世上没有在乎她的人。
她如同一个过客,旁观着他人的悲欢离合,有时又如下水道阴暗的老鼠,偷窥着别人的幸福美满。
妈妈会满眼温柔的揽住孩子,孩子会向她软软撒娇。
爸爸会为受委屈的子女撑腰,在子女们取得小小成功时快乐到手舞足蹈,告诉他们健康快乐就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得像柳轻筠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
人间有千万种美好,尽管有背叛有反目成仇有辜负真心等等,但不可否认的是,依旧美好,充满希望的美好,太阳照常升起的美好。不过对于柳轻筠来说,都一样。
没什么,全都没什么。这一切在她眼中,平淡得像晚间吹过的风。
风过无痕。
她越来越找不到自身存在的价值,出于求生本能,柳轻筠选择做些什么,让社会承认自己的价值,从而她也能借此说服自己活下去。
她做得相当成功,他们都承认,基地离不开她柳轻筠,她被人需要,她很重要。
柳轻筠终于能肯定一件事:她值得一切。
杨婉清却以为她在说逝去的柳父,她脸色缓和了些:“你母亲对你是极好的,你总归比我幸运。”
柳轻筠顺势转移话题:“若想获得认可,不必硬要得份好亲事,以嫁个好夫君受人称赞。”
杨婉清不解:“不这样做,还能做些什么?你我可是个女子之身,哪比得上男子?”
柳轻筠耐心劝解:“女子怎会一定不如男子?古有木兰替父从军,而当今圣上开明,亦有女子经商之事,何况你若嫁给了宋清让,他日后自是风光无限,而你不过是从杨大小姐的孪生妹妹变为他宋清让的宋夫人杨氏,谁又会在乎你究竟叫什么又在想什么?
只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