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凡好不容易趁放假才得空出来,他的身边空无一人,没了大哥不计回报的救济,以柳不凡的好面子硬撑场面,爹娘给的钱没几日便花了个精光,那两个小厮也被他卖回给人牙子,实在没法子,他已经欠了酒楼一两银子了,焦头烂额时,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拿走房契的侄女。
他三番五次托人带话向柳轻筠讨银子,但没料到她毫无反应,柳不凡登时便怒火中烧,原是她把他给骗了!堂堂的未来举人岂能咽下这口气?
怀着满肚子的愤怒,柳不凡在傍晚时分赶到了柳家,这个时辰柳轻筠去镇上买药还未归来,他情绪激动,闯进门直奔正厅。
走近了才看见,他的寡嫂正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茶。
柳不凡一脚踏进屋,嘴上也喊叫起来:“嫂子,你女儿可害惨了我,你得替我做主!”
李婉问:“你且细细说来,我好去教训那丫头,她怎么惹了你了?”既得这话,柳不凡立刻开始大倒苦水,将柳轻筠进城骗走他的房契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仍不平道:“嫂子,你得好好打她一顿,年纪轻轻尽学些歪门邪术,成何体统!”
李婉又问:“此事我已知晓,你还有事要说吗?”
柳不凡摸了摸鼻子,清清嗓子:“嫂嫂,那房契是我大哥给我的,如今事已两清,嫂嫂可还给我了,最近书院要用钱,嫂嫂你也是知道的,但是若嫂嫂能帮我渡过眼前难关,日后待我功成名就,定会为轻筠寻门好亲事,解了嫂嫂的烦心事。”
他越说越有底气,说到最后语气轻慢起来。
李婉放下冷却的茶杯,端详柳不凡许久,直盯得他有些退缩才兀自冷笑起来。
柳不凡略感意外,同时也觉些许羞耻,他质问道:“嫂嫂笑什么?”
李婉笑着回答:“笑什么?笑你蠢如猪狗厚颜无耻不知好歹,还能笑什么?”
他惊呆了,反应过来后立在原地嗫嚅,李婉打断他:“你的本事我能不知道?天天把考功名挂在嘴边,依我看,给你八辈子你也考不上,还敢拿你的白日做梦威胁我?真是好大的脸!你那哥哥更是个无耻的,这房子我出了一大半的钱,他倒好,背着我把房契给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真不愧是亲兄弟,一个比一个不堪,趁早滚出我的家,柳不凡,别逼我拿菜刀赶你出去。”
柳不凡气得脸通红,结结巴巴半晌也只憋出几个字:“对牛弹琴!”
李婉佯装起身,他捂住脸拔腿便跑。
良久之后,李婉放声大笑,笑声里盛满释怀,她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一朝遇人不淑,半生都在泥潭子里挣扎,好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她终究是幸运的。
她宝贝女儿的婚事用得着这草包来做主?说不准哪天她的筠筠就能带回一个状元郎来做她的女婿呢!
李婉被自个意想天开的想法逗笑,端起冷掉的茶杯浅啜了口,起身走到大门口,眺望着路口。
柳轻筠木然地盯着面前的俊脸,心里只觉分外有缘。若不是有缘,她不过是出门买药,竟也能在大街碰上这人。
宋清让一袭青衫如故,眉眼俊美又温润,整个人似一块上好的美玉,散发着盈盈光辉,使人不自觉驻足欣赏。
柳轻筠心中纳罕,她方才提着药包闷头走路,直到衣袖被轻轻拉了下才醒过神,视线一转,身旁便站了他,他勾唇露出笑容,端得是清风明月,嗓音干净悦耳:“柳姑娘,巧遇。”
见他一幅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神情,柳轻筠也放下心来,展颜回应:“好巧,宋公子怎么在这?”
说话时,她将提药包的手换了下,下一刻,身侧人的目光顿了顿,两人并肩走着,她听见宋清让的回答:“书院放假,我来买些小东西,倒是柳姑娘你,为何提着药包?是生病了吗?”
他哪来的钱买东西?柳轻筠转头看了宋清让一眼,想了想,道:“我没有生病,是养的猪有点问题。”
宋清让平常那么忙,去哪挣的钱?
她又看了他一眼。
宋清让无奈,半好笑半纵容地解释道:“我字写得好,他们都愿意找我代笔。”
怎么好奇心如此重呢,他心道,抬眸瞧见小娘子恍然大悟后心虚地转移视线的模样,一头如绸缎的墨发随风轻扬,几缕柔软发丝擦过他的手背,带起细细密密的痒。
不过,重些便重些罢。
宋清让下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