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心脏还给我……迟安无声地喊着,只是再无人在意。
这厢迟安经历了痛楚加剧的一幕幕,莫悠然那厢,却是回到了过去的某个场景里,山脚湖畔,几个修真界的纨绔子弟正手搂美人,纵情声色,彼此之间大声谈论着灵奴、炉鼎。
莫悠然心思微动,犹记得当时自己由于刚被迟安狠狠地折磨过,在床养伤了数月,便没有随迟安参与这次聚会,她担心被人发现,便快速地躲到一块巨石下,那些纨绔早已喝醉,互相拉扯着交谈起来。
“迟安,跟你说个事呗,把悠然仙子借我玩两天,我把身边所有的灵奴都给你,怎么样!我的灵奴虽然比起悠然仙子是差一些,但放到人间,也算是花容月貌了,就当兄弟求你,我做梦都想得到悠然仙子!”
迟安推开了那人的勾肩搭背,醉意朦胧,语气嘲讽的说:“那你就继续做梦去吧!莫悠然我还没有征服她,哪里又能轮得到你?”
“啊?你还没有征服她?不是吧,迟安你不行了啊!往常你都是速度最快的一个!要不要兄弟给你支两招?至于报酬,你懂得!”那修士依然不肯放弃,变着法的缠着迟安,便是为了得到莫悠然。
“支两招?你算老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哼!我都已经想好了,既然一味的折磨不行,那么就对她好,可劲儿地捧她,等她对我感激涕零,我再在她的心头慢慢地插刀子,给一颗糖,就插一把刀子,应该能玩很久了,但是莫悠然又能支持多久呢?怕不是很快就得沦陷在我给她的假象中,呵呵!”
迟安说到后来,愈发沉浸在了满心的幻想里,唇角的笑容愈发的晦暗暴戾,说到兴头处,她更是一把捏住某纨绔肩上的灵鸟,另一手大力合拢,掐断了灵鸟的脖子。
看到那脑袋低垂、生机全无的鸟儿,躲在巨石后面的莫悠然,仿佛因此看见了未来的自己,那一刹那恨的眼睛都红了:迟安啊迟安!枉我渐渐为你动了真心,可万万没想到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原来我在迟安的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是一个宠物,不,或许还不如宠物,迟安是要我最终从身到心都臣服于她,背弃所有做人的底线和尊严,只做为一个仰人鼻息的玩物而活。
心口好疼,为什么忽然这么疼,她快要不能呼吸了!莫悠然在紧逼袭来的窒息感中,用力抓紧自己的领口,衣褶随着指尖的嵌入泛起道道褶皱,她张开嘴,半靠在地,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地呼吸、拼命地喘着气。
甘心吗?就这样放过迟安?莫悠然眼中几多挣扎,终是闪过浓浓的恨意。
不知不觉,聚会那边,渐渐响起酒盏落地的声音,原来是那几个纨绔彻底醉了过去,连素日里练剑的手腕也脱了力。
待鼾声渐起,确定那几人都昏睡了过去,灵奴炉鼎都退到了山口,莫悠然便缓缓地用手撑着地面站起,从巨石的另一边,轻手轻脚的绕过去,解下其中一名纨绔腰间的佩剑,抽剑出鞘,随手挽了一个再漂亮不过的剑花,而后一剑对准迟安的心口刺了过去!
唰!连空气都为这瞬间爆发的凌厉而扭曲了一瞬,眼看剑尖就要刺破皮肉,朝着那殷红的心脏而去,却在距离心口皮肤一毫米的地方倏然停住了。
仔细去看,那先前凌厉非常的剑尖,竟在微微的发着抖,再看持剑者的右手,指关节像是承受莫大痛苦似得颤动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竟下不了手?莫悠然的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脆弱的茫然。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此番在合欢宗迟安所做的一幕幕,那一次次的“绝不放手”当真是演戏吗?宁愿冒着丧生的危险也要接住她的举动,当真都在做假吗?
可随即她又忽然想起不久之前,迟安在她耳畔用气音说的那个字,恰恰就是“演”,而用手在她手背上写下的那个字,恰恰就是“假”。
所以,究竟是她误会了,还是迟安想用这种方式来进行暗讽呢?
迟安在合欢宗前后的表现,差别实在太大,且根本是毫无缘由的,如今她又在三生石里看到过去如此的景象,莫悠然心里已经渐渐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心思急转直下,她扬起剑尖,狠下心肠,预备再次刺下:迟安,不要怪我,怪只怪机缘巧合撕下了你的伪装,如果可以,我多想一直蒙在鼓里,被你欺骗一辈子啊,迟安,永别了!
她紧闭双眼的一瞬,执剑的手掌同时用力!锋利的剑芒刹那间如同穿云闪电,从上而下狠狠地刺了出去,只听“刺啦”一声,这是绫罗绸缎被利器割裂的声音。
但穿透感不对,太薄了,莫悠然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却惊愕地发现那剑尖所刺之处,竟是迟安的衣袖。
迟安依然醉的不省人事,半点儿也没离开位置,所以是莫悠然自己,潜意识里对于迟安的留恋,终是让她的身体做出了与刚才所下决心完全不同的选择。
罢了,既然下不了手,以后面对迟安,便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来吧。莫悠然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而后便听咔哒一声,宝剑脱力地栽倒在地,极近处,一道白衣伫立良久,凄凉的叹息声几不可闻,许久之后,衣袖一振,愈走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