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镜流,你回来了啊。”白珩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就见到镜流端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她们开的高级套房,两室一厅。
“昨天你回来的太晚,我就先去睡了。”白珩昨天等到天黑,困得不行,为了不让自己柔顺的毛毛因为睡眠不足而失去光泽,她选择等第二天再告诉镜流她的收获。
“我这边儿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地衡司司衡秦安的孙女被怀炎将军收为弟子,拜师宴的时间就在两日后。”
“这种大型宴会最适合吃瓜…我是说,最适合收集信息。”
白珩摸着下巴,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晃的频率逐渐和她手指的动作同步。
“我有预感,只要参加这个宴会,我们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且我已经搞来了请帖,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白珩得意地把请帖拍在了桌子上。
“即使有请帖,我们也不在宾客名单上……”
镜流是苍城遗孤,纵使幼时家境尚可,被父母带着参加过类似的聚会,可如今距离那时早已过了近八百年,连父母的面貌在记忆中都有了几分模糊,更遑论这些大家族宴会之中的潜规则。
“嗐,这种大家族的聚会,门房都只认请帖——总会有人家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法参加,然后托旁人来祝贺的情况。”
白珩喜欢参加宴会,白家也是一个大家族,这些潜规则她熟悉得简直不能再熟悉了。
“再说了,咱们就是去凑个热闹,收集一下情报,又不是去砸场子。”
“镜流,你的尺码多少,我去买两身礼服,现在定制已经来不及了,但买两套看得过去的成衣加钱加急让店主修成适合的尺码还来得及。”
这种宴会穿礼服是必须的,况且她们的目的是打探消息,那就更要合群。
白珩低着头,在玉兆上敲来敲去,留给她们的时间可不多,不急不行呀。
“还要买些工具伪装相貌。”
镜流听罢,沉吟片刻,说道:“不必,就以本貌出席吧。若幕后主使真在朱明,想必从我们踏入朱明的那一刻,对方就派人在暗中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秦宅
朱明如今的时令正值秋季,但这庭院中的银榧树却仍是生机勃勃的绿,只有其叶片间藏着的淡紫色果子说明秋天确实来了。
“我不想戴这个。”
闻溪皱着眉拍开茯兔拿着美瞳的手。
“每次戴这个之后眼睛都很不舒服,为什么我要戴它?”
孩童的眼睛本就明亮,独特的四芒星瞳孔更是让其光彩夺目,璀璨无比。
云芝看了一眼闻溪,帮忙打着圆场。
“小姐戴着墨镜,只要不摘下来,和戴美瞳也没什么区别。”
“哼,就知道讨好小姐。”茯兔不痛不痒地刺了一句云芝,把美瞳放回了盒子里,她眼睛微酸,心里有着强烈的不甘。
茯兔低着头,被发丝挡住的面孔扭曲狰狞,眼中闪烁着嫉恨的光。
明明是一同来到小姐身边的,可小姐对她多有斥责,对云芝却颇为亲近,就像现在这样。
“秦希最喜欢云芝姐姐了~”
闻溪抱住云芝的手用脸颊蹭了蹭,说实话,因为频繁抽血,闻溪脸上原本被镜流和韵泉好不容易养出的婴儿肥已经完全消失,摸起来的手感并不如最初那般好,但云芝并不介意,她很喜欢小孩子,而且闻溪总会让她幻视家中的幼妹——她妹妹也喜欢这么和她撒娇。
“云芝也很喜欢希小姐。”
云芝抬手想要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却被茯兔生硬的声音打断,“小姐,现在已经未时过半,戏院申时初闭门,您该出发了。”
闻溪感受着茯兔身上传来的负面情绪,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朱明自古国继承的技艺有许多种,戏曲正是其中之一。
朱明戏历史悠久,传承至今更是有诸多变种,其中朱明花鼓戏最为突出,广受仙舟人喜爱,甚至连不少化外民也对此赞不绝口。
阳泰阁,朱明最著名的戏院——「缭腔轩」就坐落于于此。
「缭腔轩」据传是从古国航行时代传承至今,至于这传言是否真实,只能说,真相随着时光早已流失,无法追溯。但「缭腔轩」如今风头无两却是实打实的有迹可循。
「缭腔轩」由曲艺世家梅家代代传承,即使经历了三劫时代也不曾断绝,如今的当家正是第十代——梅舜华,据说她名字取自古国流传下来的诗篇——“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闻溪原本是不知道这些的,毕竟她被禁止使用玉兆,彼时她外界信息的来源只有秦安,后来秦安对她的管束松了,也只是能在云芝和茯兔的看管下看一些无关紧要的视频——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接触到了花鼓戏。
可以说,闻溪对它简直惊为天人,一见钟情。她八成之前也极为喜爱这个,不然没法解释她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就能对它评价得头头是道,甚至兴致上来了还能自然而然地咿呀哼唱两句,曲调上比之一些从小练花鼓戏的孩子也不差些什么。
“也不知道梅老师今天会不会真的上台。”闻溪面上端的是忧心忡忡,这可是她为数不多被秦安准许的娱乐活动。
这个时辰本是闻溪学习的时间,但闻溪听说今日有梅舜华登场,于是在秦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翘了先生的课,溜出来看戏。
为什么说是在秦安的默许下出来?就秦家那个外松内紧的守卫,闻溪可不信没有秦安的默许她能带着云芝出秦府大门。
秦安轻视闻溪,他不觉得一个小孩子能翻出什么风浪,何况这个小孩子极为信任依赖他,那就更不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了。
闻溪乐的如此,她就是在这种一次又一次的轻视下才抓住机会往外传递消息。
闻溪和云芝有着共同的秘密,这让她们的关系比茯兔亲近许多,云芝在很多事情上也会选择站在她这一边,但对于邪教,是的,闻溪认为这个秘密组织是邪教。
不像仙舟官方那样谈长生色变,闻溪对追求长生并无抵制情绪,生命的本能就是存活,她无可指摘,可他们万万不该为了所谓的长生不择手段。闻溪回忆起失忆前的她记录在菲尼那里的信息,那个叫虞渊的地方简直是人间地狱。
闻溪不确定云芝在覆灭邪教这件事的立场是否与她一致——她们的契约上并没有这一点。
云芝只以为她想拥有更多自由,并不知道她其实没有完全失忆。只是不知为何在签订契约后云芝对她的态度似乎已经超过了秦安,具体体现在如果她和秦安的意愿冲突,虽然云芝嘴上不说,但行动上隐隐地更倾向于她。
“云芝,我有点累了。”闻溪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她的身体还是太弱了。
“小姐,我记得前面拐个弯就有个茶水铺,需要我抱着您过去吗?”
“不用了。”
闻溪强撑着挪到了茶摊,坐在椅子上,啜饮了一口热茶,啊,活过来了。
一个白发女子从她们的背后走过,正是镜流。
镜流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她为了甩开对方,特意多绕了一些路,没想到在经过一处拐角时余光瞥见了一个同小溪极为相似的身影,只是更加清瘦一些。
镜流返回那个拐角,默默观察那个端坐在长椅上衣着华贵,仰着头和她身边撑着伞的侍女说些什么的女孩,她和闻溪长相并不相似,但镜流却觉得那个女孩很像闻溪。
镜流看见那个女孩朝她这个方向撇了一眼,墨镜似是无意间下滑,露出那对极为独特的四芒星瞳孔。
四芒星瞳孔……镜流一惊,她几乎是顷刻间就确定,那是小溪,全联盟再没有第二双那样的眼睛了。
小溪整个人比失踪前瘦了一圈,脸上之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婴儿肥也没了,嘴唇几乎淡到没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