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如昼,照亮对岸高墙,墙上灯火连片,犹如星河。
“那你快吃吧。”陆调羽困困道,“我搬了一天石头才有这俩呢……”
她转眼瞧去,人已经合眼睡了。
次日清晨,营地安安静静。做工挣饭的机会并不是日日都有,每逢缺人,他们会提前一夜通知。昨夜无信,便只有几名老幼蹲在城门前,守着点希望。
日上三竿,陆调羽被声尖锐哨响惊醒。
营地里躺卧休息的人们惊慌爬起,稍有气力的青壮年犹豫不决,吵吵嚷嚷,骂骂咧咧,最终三三两两到护城河前站定。
陆调羽听不懂熇州话,便问奉行:“怎么回事?”
两人本就在营地边缘,少有人注意,现下其余人的心思尽在城里,更是无暇在意他们。
奉行便悄悄递出张弓:“给你。”
弓身裹着乌黑蛇皮,两端缠有洁白兔绒。日间得闲,她掏了掏沿途积攒的材料,改良弓弦,并重新装饰弓身。原先简陋的小弓,不仅模样漂亮许多,力道也更胜从前。
陆调羽喜不自禁,试着拉了拉弓:“韧性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换弦了?”
“添了筋膜搓的。”奉行再抓来几支箭矢,“这箭羽,算你运气好,路上我捡到几根鹰翎。”
“好东西。”陆调羽把玩片刻,醒过神来才又问,“他们到底怎么了?都慌慌张张的。”
“这就该你的弓箭上场了。”奉行拍拍衣上尘土,冷冷笑说,“城里不知哪家公子哥,猖狂得没边儿了。方才的哨响,是他驯狗的哨音。过会儿他就会从人群里抽几个人出去,跟他和他的狗群一起打猎。昨日你搬石头挣了口饭,今日轮到我去挣饭了。”
陆调羽怒道:“要跟狗抢饭?”
奉行无奈,狠狠敲他头顶:“我跟着他去打猎。你记得偷摸跟在暗处,解决了那几条畜生。至于那个人形畜生,暂且留他一命,待众人进了城,再收拾他不迟。”
陆调羽揉揉头顶,手里拨弄着几根羽箭,数来数去也只有五支。
“你知道他有几条狗吗?”
“不知道。”
“好吧,那我俭省着用。”
“用过记得收回来。”
交代完,奉行向护城河行去。
陆调羽设法藏了藏弓箭,稍慢几步便也跟上。
护城河岸,等候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在少数。有人唉声叹气,有人瑟瑟缩缩,也有人视死如归。
都知道这是件苦差事,稍不留神就会搭上性命。可也晓得,四周山林、围城河流,鸟兽虫鱼、花草树木,能吃的已被搜刮干净。这份口粮,即便要用命挣,他们也不能错过。
奉行混在人群里,仰头看向城楼。
今日天晴,万里无云,艳阳烈光熔化着冷硬城楼,直直刺进人双眼。
耳边议论声起。
城楼上,守卫们纷纷离开岗位,并向一处行礼。目光所及的城楼深处,蓦然出现两顶罗伞,向外墙缓缓移动。
很快,两顶罗伞停在两处垛口上,为伞下人滤去阳光。
陆调羽茫然探头看去,待看清楼上人影,怒气填胸,夺步欲出,却被奉行按在原地。
“老实呆着。”
她眯了眯眼,目光直逼城墙垛口。
陆调羽抬眼看她,单单寸许余光,已足叫他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