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卿安看到坪地乌泱泱大片人群,不觉得发怵,反而很是喜悦。因为如此一来,她这边吸引的看客越多,萧祺那边救人就会愈加顺利。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众人让出的中间一条路走到了前面。
辰时差一刻,拓跋焘领着侍卫到了,随即宣布到点就开始。
待香烛燃烬一截,侍卫官高声喊:“阅检开始。”
侍卫官接着快步到拓跋焘身边,凑近他问道:“殿下,因今日不像上次定下了出场的顺序,您的意思是,谁先上比较好呢?”
上次阅检,不合规制的只有少数几个,无论谁先来,所费时间都很短。
拓跋焘望向骆卿安,示意她先来。他知今日来观看的人,一多半都是冲着骆卿安来的。好奇也好,看热闹也罢,有一定可以肯定的是,众人关注她,想知道这个一夜之间飞黄腾达的人,能否顺利度过这次考验,延续她的荣光。
拓跋焘是惜才之人,他自不想故意为难骆卿安,万一有了闪失,他不得不降罪责罚她。可拓跋焘同时也想试试她,在宁西,他已经见识过她的兵器之才,这一次她若也能顺利过关,则证明她确有大才,在未来可挑大梁,成为赫达的肱骨之臣。
他道:“罗爱卿,不如你牵个头,如何?”
骆卿安早料会从她开始,她回道:“臣遵旨。”
话毕,她命人呈上一支改良过的箭镞,双手托箭,呈给拓跋焘看。
拓跋焘拿起箭,见箭头略改窄尖,颜色较之前变得冷沉,其它并看不出什么玄机。他将箭递还给骆卿安,朝她微点头,表示赞许。
骆卿安笑了笑,稽首行礼后,又将箭呈到各位大人面前。
诸位官员平日里各司其职,术业专攻,对兵器不甚了解,大都看不出里面的奥妙之处,只是挨头挤脑看个新鲜便罢。
骆卿安行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先前站着的地方。
这时侍卫从旁边押上来一名吴人,骆卿安瞧了瞧,和那日不是同一个,心里愤慨,赫达人到底俘虏了多少吴国平民?
她正恍神,不知何时隆巴已走到了面前,与她对望一眼,眼底的寒芒一闪而过。
他粗鲁地从骆卿安手中抽出箭,瞄准了吴人心脏的位置。
骆卿安感到后背的汗毛倒竖,全身肌肉紧绷起来,心里暗暗祈祷,黄白衣一定要赶在隆巴射箭前放出成功劫狱的消息,不然这名吴人必死无疑。
隆巴的箭还未射出,充当靶子的吴人因过于恐惧,两眼发黑,轰隆一下晕倒在地。
隆巴露出鄙夷的神色,忙叫人泼冷水,将他叫醒。
片时,水提上来,全都泼到了吴人的脸上,他才悠悠转醒。醒来后,他跪地大声求饶,喊叫声彻天动地,听得人心揪。
骆卿安眼见侍卫将吴人拎起,强迫他站好,自己却无能为力,心如刀扎般难受。
隆巴啐了一口,骂道:“真他/娘的孬种。”
骆卿安看见他又快速搭弓,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她焦急地向牢狱的方向看了看,等待那边的消息。
忽然,一声大喊划破天际:“不好了,有人劫狱了。”
众人听得喊叫,惊疑不定,纷纷转头看向飞奔到拓跋焘面前的侍卫。
侍卫满头大汗,由于跑得太快,头盔都向一边歪斜。
“殿下,不好了,刚才牢里突然闯进了几名刺客,其中一人功夫极高,他们还带了迷药,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不敌,弟兄死的死,伤的伤,竟叫他们逃跑了。”
拓跋焘大惊,拍案而起:“狱中的犯人呢?”
侍卫不敢看他,吞吐道:“逃,逃了。”
这个消息犹如平地惊雷,在众人间炸开了花。谁都知拓跋焘一向对下治理严苛,绝不允许出一丝纰漏。可他就在当场,刺客竟能越过重重关隘,将人劫走,显然是在啪啪打脸拓跋焘。
拓跋焘闻之怒不可遏,大吼:“来人,随我去狱中查探。”
他的话刚落音,只听西北方向传来几声破空炸裂,震耳欲聋。
众人又是一惊,接着不知人堆里谁喊了声:“不好,兵器库爆炸了。”
拓跋焘再也无法镇定,带了人先往兵库的方向赶。眼看主子走了,其他人也呼啦啦蜂拥跟去,坪地中乱成一锅粥,各跑各的,心念着兵器库到底怎样了,竟把劫狱的事抛在脑后。
骆卿安趁旁人不注意,跑到吴人身边想带他离开,但有两名侍卫先她一步带人走了,其中一人还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睛。骆卿安这才看清楚,原来来的人是黄白衣,他穿着牢狱侍卫的衣服,还戴着头盔,因而她一时没分辨出来。
见他及时救了人,骆卿安心里终于石头落了地,回身去看拓跋焘那边。这等关键时刻,若她不在,追究起来,她就是头号嫌疑。
骆卿安赶过去,见拓跋焘看着武器库发愣。
原来,他赶到库房近前才知道,刺客只是在外面扔了两颗炸雷,并未进去库房里面。
看来,刺客的目标并不是库房,那么,就是牢狱了。
拓跋焘气急败坏负着手来回走动,口里喃喃道:“中计了,我们中计了,贼人的目标压根不是这里,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的目的是救走吴国人,他们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吴国人。”
多隆和隆巴听闻,立马出了层层冷汗。
要知道,他们一个是兵部尚书,兵部牢狱的安防全由多隆负责。一个是上都的指挥使,保卫整个皇城的安宁。
如今叫人轻易劫走了犯人,他们怎样都脱不掉干系。
多隆战兢兢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殿下,臣有罪。”
隆巴也胆战心惊,见多隆跪下了,也跟着下跪求宽恕。
拓跋焘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防卫不严,值守不力,你们理当受罚。现扣除多隆一月的俸禄,隆巴两月俸禄,命你们在三日内抓到刺客,否则,我一定严惩不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