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有桐愣在原地,他脑中疯狂回忆着祖母提到的句子,发现自己的印象中并没有关于这一节的知识。
步九思再次起身:“还请夫人见谅,小郎君还未学到此处,这是后日将要学习的内容。”
阮正柔点点头,司有桐悄悄松了口气。
但她很快将目光转向祝月盈:“既是夫子没有讲过的内容,那么不会也是自然。但是——”
“祝月盈,我好心好意让你负责桐儿的开蒙,你就是这么负责的?”
祝月盈起身放下手中的茶盏,她面色淡然:“儿媳愚钝,不知母亲此话何意?”
阮正柔冷嗤一声:“府中众人最近都忙得要命,我体谅你,这才让你来看着桐儿的学习。”
“结果呢?书都是步夫子教的,只要有步夫子没教到的,桐儿竟然一问三不知,你这个做嫡母的,就这么不上心?连带着桐儿预先学习一二都做不到?”
她将书甩到桌案上,衬得堂内愈发安静得落针可闻。
阮正柔俯视着面前的人:“今儿不问我还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到底心思都在什么事上?侯府对你还不够好吗?”
“不、不是的!”
司有桐也站了出来,尽管他放在胸前的双手都在发抖:“母亲很关心桐儿的学习,母亲没有心思在别、别的事上。”
祝月盈心下生出一股郁气,她站到司有桐身前,声音依旧淡淡的:“儿媳这段时间每日都督促桐儿复习所学,并仔细检查桐儿的背诵情况,非是母亲所说那般。”
清闲。她把这个词咽了回去。
步九思此时也想到了这个词。
祝月盈天天都去接司有桐,还常常询问他本日的学习进度是什么,检查司有桐复习情况时他也在场。不管怎么说,绝对都落不到阮正柔口中甩手掌柜无所事事的程度。
他悄悄观察对方的神色,生怕她会因为阮夫人的讽刺而难过。
但祝月盈只是气定神闲站在下首,她甚至还有余裕朝司有桐投去安抚的目光。
阮正柔感觉到有些不对。
若是以往的祝月盈,自己只消说几句重话,对方一定会慌忙道歉解释以图平息自己的怒火。
但现在的祝月盈,哪怕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都没有任何的惊慌,好像笃定自己一定不会对她做什么一样。
这样的认知让阮正柔生出几分恼意,她抬手重重拍着桌案:“祝月盈!我在和你认真说话呢!”
祝月盈回正,她有些歉意地躬身:“母亲,儿媳方才解释过了,儿媳的确是用心督促桐儿的学习的。”
阮正柔揉了揉眉心:“可现在的结果就是,除开步夫子所教的,桐儿什么都不知道,你既然督促他学习,现在没有效果,难道是能力不行?”
祝月盈不再说话。
她解释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阮正柔却好似全然没听到一样,那就说明她做了什么根本不重要。
阮正柔只是想借着司有桐的事,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罢了。
她站在原地听着对方滔滔不绝对自己的指责,心中并没有上一世常会出现的恐慌与委屈,只愈发坚定了自己要脱离侯府的选择。
步九思站在一旁被迫听着阮正柔对祝月盈的贬低,他想要出言为祝月盈辩解,但他说话时,阮正柔只会一边肯定他的付出,一边把祝月盈的付出贬得一文不值。
很明显的离间手段,他想。
同样做事的二人,一人被赞扬,一人被贬低,久而久之,二人之间会产生嫌隙。
步九思现在是被世子抓进侯府的半个仆从,秀才身份和虚无缥缈的名声根本没有反抗阮正柔的底气。
他暗暗握紧了拳。
待到阮夫人的一番敲打终于完成,祝月盈早就把头低了下去,叫人瞧不见她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低落极了。
阮正柔这才满意:“月盈,也别怪母亲说话重。你第一次带孩子,很多事都要遵循侯府世代传承的规矩来,一时之间学不会也是正常。”
她现在的语气堪称温柔:“等月盈你回去多学多看,母亲相信你很快就会成为一位合格的侯府主母的。”
祝月盈没有抬起头。
她声音闷闷的:“谨遵。”
而后她一言不发地欠身退了出去,阮正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哎,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司有桐早就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喘,此时也终于被祖母注意到:“诶呀,桐儿是不是吓坏了。不怕,桐儿掌握得很好,祖母很高兴。”
他抬眸看向阮夫人,复又避开视线。
司有桐眨了眨眼,原来祖母很满意我今天的表现呀。
那么……为什么不能在母亲在的时候说出来呢?
他带着满腔疑惑被棠梨护送回院子,临走时他回眸瞥了一眼堂内,夫子还站在原处。
阮正柔转向候在一旁的人:“劳烦步夫子等了这么久。都是些家事,让步夫子看笑话了。”
步九思对此早有预料,他回以一个恭敬的笑:“阮夫人言重了。某本就是桐儿的夫子,今日能在此等候,已经是夫人宽宏的结果。”
阮正柔满意点点头,她靠回椅背上:“虽说桐儿今日表现不错,但我还是有些要求需要步夫子配合。”
步九思眸色渐深:“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