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半晌才道:“祝月盈和祝家最近见过几面?可有书信往来?”
棠梨不清楚这些,她含糊回答主子:“祝夫人应与祝家见过两面,书信往来都是祝夫人院子自己管着的,奴婢也不清楚。”
阮正柔不解:“与侯府划清界限,于他们自己并无半分益处。更何况祝月盈还在府里啊。”
她根本没有考虑过祝月盈会和侯府和离的可能性,祝月盈三年如一日对侯府掏心掏肺,而且她离开了侯府也就相当于失了官家夫人的身份,不划算。
要知道,侯府世子夫人可比准备二嫁的商户女好听不知多少倍。
阮夫人正疑惑着,外面传来通报声:“祝夫人到。”
祝月盈着一身浅金齐胸襦裙,眼下微有青黑之色,像是昨夜并未休息好。
她向婆母行礼,才坐在下首,就听阮正柔关心道:“月盈这是怎么了?昨晚府中有不长眼的吵到你了?”
祝月盈微笑应之:“没有,儿媳院子里的侍从都很知分寸。”
“不过是,”她面露为难,“儿媳昨夜在发愁娘家的琐事罢了。”
这话本是搪塞,可倒是赶了巧。
听到与祝家有关,阮正柔不动声色坐直身体:“月盈,祝家也是与侯府多有往来的人家了,不妨和母亲说说,邻里姻亲的,看看能不能帮衬一二。”
祝月盈抬眸,羞赧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阿耶最近承了与户部有关的生意,不敢与侯府靠得太近。”
“儿媳名下的首饰铺子最近有一批货出了问题,祝家此时无法帮衬一二,儿媳便有些独木难支。”
祝月盈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沥水县和定宁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随口抱怨,阮正柔对生意不感兴趣,也随口接话:“听说沥水县最近在防汛,碍了一两天也正常。”
阮正柔得知祝家并非有意疏远后,她放下心来:“祝家能得陛下青眼,这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月盈,铺子进账本就起起落落,切不可因为此事多与祝家往来。”
祝月盈乖巧道:“儿媳谨记母亲教诲。”
婆媳二人正聊着,突然听到外面院子又是一阵骚动。
阮正柔想到祝月盈方才说自己院中侍从皆知分寸,面色沉了沉。
她催促棠梨道:“去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也不怕丢了侯府的颜面!”
棠梨不多时折返回来,概括道:“回夫人的话,世子带了个陌生郎君入府。”
阮正柔一瞬间皱起了眉,她先转头望向祝月盈:“月盈,母亲这还有事,你且回去罢。”
祝月盈在这毫不留情的赶客中离开,她恭顺行礼行出,却在转身的刹那勾唇展露一个笑容。
她昨夜当然不是因为首饰铺子彻夜难眠,而是担心阿兄与步郎君的谋划。
眼下计划既成,她也在阮夫人面前掩饰了祝家的异样,这一趟可谓收获颇丰。
说回阮夫人处,阮正柔赶走了祝月盈,连忙询问棠梨:“究竟是怎么回事?世子大清早的不在国子监读书,带个陌生郎君回来作甚?”
棠梨方要言语,就听得身后传来爽朗的男声:“阿娘不必紧张。司所善磨磨唧唧不愿意为侯府聘请夫子,儿子看不下眼。”
司所照大步迈进母亲院中。他身后领着一人,此时侧身展示道:“阿娘,这位便是被国子监博士称赞过的步郎君。”
“司所善请不回来,我能。”
他望向阮正柔的目光中含着骄傲自得,同时也有一丝潜藏的期待。
这次自己干成了堂兄没有做到的事,想必母亲会称赞自己比司所善优秀吧……
“胡闹!”
阮正柔呵斥道:“聘请夫子哪有这样将人直接‘请’来的?堂堂侯府世子,怎得这般不识规矩?”
“若是被传了出去,你知不知道会影响入仕?!”
司所照眸中的期待尽数熄灭,转而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无所谓模样:“那又如何?”
他嗤笑一声:“反正步郎君是自愿被我请来的。”
司所照的“我”字咬得很重,但他没有再抬头看阮正柔的神色。
母子之间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僵持,步九思站在二人之外,冷眼看着方才的交锋。
他这时抬步上前行礼:“学生步九思,见过宁顺侯夫人。”
阮正柔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司所照,这才笑着让步九思起身。
“步郎君,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