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当天整个王府挂着喜庆的红灯笼,拉去几桌餐桌,摆起了饕鬄盛宴。这人下人们可以跟主子同席而坐,一起庆祝新年的到来,舒佟、清婉一坐一右坐在王妃身边,下人们都停下手中的伙计来到餐桌,在左右两旁的餐桌就席,总共摆了六桌。
欢欢喜喜过大年。
王妃站起来开席,贺新年,坐下后对舒佟和清婉感慨地说:“这些年,就你们两个好孩子陪着了,我该满足的。”
舒佟仔仔细细地看着,发现王妃好像红着眼,失神了片刻,想起了前几日祁伯的话。
那时他还小,记忆模糊,只觉得王府好像突然某天少了一半人,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来也没听谁议论过,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议论,没人说得准,舒佟只觉得少了人跟他抢食,挺好,特别好!但祁伯跟他说起必然说爷吩咐的,他听的可认真。
老王爷是热衷逛烟花巷柳的风流人物,抽大烟,逛赌场、逛青楼跟吃饭一样,王妃是李将军养在边疆的潇洒嫡幺女,吃了年纪小识人不清的亏,嫁给了这么个人物,结婚头几年还管得动,才要了四个孩子,后来越来越不着边,王妃有孩子傍身,也懒得去管,王爷爱娶侍妾还是抽大烟、去赌博,一律不管,也不让孩子见王爷,除非她在场,可以见一见。拉回来的女子没有她的应允一律不许抬侧福晋,满屋子都是王爷的侍妾,十几房,却不停歇,外头依旧有人。
终于有一天老王爷死在了牡丹花下,王妃存了清理后宅的心思,只是那时候旁系宗亲抢家产,托了一年半载,养这些侍妾也养了一年多,旁系见王妃不是好惹的人物后也退了心思,后来才清的后宅,不想留恭王府的给了银子,自生自灭,留的姨娘有几条路选,没有孩子的,都送去校外打理庄园,恭王府产业多,总有去处,只是荣华富贵不再靠的是身子,而是靠手,日后也可以找男人嫁了,都随她们自个;有孩子的都陪孩子出国学习知识去了,恭王府供着他们,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学成归来先供王府用十年五年。
舒佟很是咂舌:“供都供了,银子都花了,哪能保证他们学成归来就愿意帮王府干活啊?”
祁伯微笑着摇头说:“王妃并非要他们报答。一个本可以叱咤战场的女子却在后宅里锁了十几年,见识也依旧广阔,只是希望那些个姨娘去看看她没有看过的世界,看阔眼界,也让老王爷的子嗣得以安乐而已,学不学,或者以后回不回王府,没有人强迫。”
舒佟很佩服王妃的大胸襟,要是他是王妃,我不……诶,我又不是女人,别想别想!总之他一定向王妃好好学,学王妃的为人处世,学王妃做生意的手段,学……爷让他学管家呢,肯定用的上。
“发什么呆?”
王妃盯过来看,舒佟醒了过来,立马像鹌鹑一眼低头否认:“没,没有……”
王妃却拉过他的手握住,一个母亲真挚地拜托着他:“灏儿让安排你学那么多课程,定是希望你日后帮助他和新王妃管着家,别说王府事多,他头上那顶军帽子的事还更多呢,是要培养个好管家的,舒佟啊,小王爷日后靠你了。”
舒佟一怔。
新王妃?
爷的妻子……
李殊笑的灿烂,全然不顾怔住的舒佟,盯着他故意逗他说:“舒佟啊,小王爷对你那么好,你不会辜负他罢?”
舒佟连忙说:“不……不是。”
“不是就好,”她笑着拿开手,给舒的碗里夹了一块瓦鱼块,笑吟吟地说:“小王爷以后是要娶妻,生子的。你说他几岁会成亲?他也二十有三了,老王爷这个岁数都当爹了,也没办法世局混乱,迟点成亲也没关系,我总是能当上祖母的,想到这个,我这个做额娘得就高兴合不拢嘴!”
明明额娘笑的欢喜,舒佟哥也笑着,可清婉就是觉得他们奇奇怪怪的,整个场面都奇奇怪怪的,祁伯在隔壁桌时不时探头过来看,也不知道看什么……
舒佟陪着笑了一会儿,王妃停下来后,他举着筷子失神了片刻,脑子里全是爷跟漂亮女子成亲的画面,爷成亲后就不用出去打仗了吗?这样也挺好的,不用受伤。
他会好好学,也会帮着新王妃管家的。
李殊高兴,喝了两杯,脸上微红,自觉也该走了,她走了这群人才能自在,她便起身,身边的清婉想扶她,被她拒绝了,“坐下,好好吃你的。”
“白祁,跟本宫出来。”王妃走到一旁的时候威严地说,“王爷发来电报,你跟本宫进来研讨研讨。其余人好吃好喝的,高兴着!”
以为她瞧见吗?
一整个晚上护小白兔一样盯着她,看着舒佟的一举一动,唯恐她做什么吗?她那个大帅的儿子就这么怕她对他的心尖尖做什么吗?让这个阉人这么没有规矩盯着,此有此理!
祁伯跟在王妃身后,慢慢走出了热闹之处,在一亭台下顿住了脚步,李殊猛地回头喝道:“白祁,你就记得小王爷带你出宫的恩情,怎么不领我允你进王府的情?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你家主子,怎么?我会吃了他的心尖?!”
“王妃恕罪。”祁伯倏地跪地,“都是奴婢不好。”
利落的求饶,让李殊的怒气像是打在棉花上,无处发泄,额头的青筋瞬间暴起,更怒了:“要是你有儿子,他喜欢男人,要娶男人做妻子,你还能这么淡定冷静吗?!我是一个母亲,我不求他除攘外敌,不求他安国立民,我只希望他健康平安,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顺遂一生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