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沈雁鸿边说边拆卸着头顶发钗,但她许久没有这样隆重打扮,动作难免生疏:“这张脸恐怕还骗不过沈泽言。”
白肆嫌她动作慢,干脆上手与她一起拆首饰:“新娘子总要打扮一番,这偃甲人上妆以后约莫能与您有□□成相像,足够了。况且朱雀主怕也想不到您会在朱雀殿重重重兵之下演一出李代桃僵。”
沈雁鸿要嫁的那位公子,名唤顾临风,是白虎主顾临渊拐了几道弯的堂兄,地位在白虎殿算不上高,但他有个特别争气的父亲。
他父亲武艺出众,挣得一身军功,二十多年前在白虎殿与北方蛮夷的战斗中为白虎主挡了一支毒箭,数日后不治而亡。
前白虎主为其追封侯爵之位,世袭罔替。风光无限。
顾临风年幼失怙,在母亲与祖母宠溺下长大,缺乏管教,顶着个贵重无比的身份,却身无长物,而且酷爱沾花惹草,红颜知己无数,是白虎殿首府临川一带秦楼楚馆的常客。
正妻没娶入门,后院就添了不止一个通房,这些通房有些甚至是从花楼抬进府中的。
沈泽言就是这么个人,一团和气的皮囊下包裹着颗蛇蝎般的心肠,精挑细选出这么一个人来恶心沈雁鸿。
他在五年前就迫不及待想把沈雁鸿踢出朱雀殿沈氏,彻底霸占朱雀主之位。但顾临风是个不争气的,在婚约定下不久就大病一场,一病不起了四年。
顾临风常年浸淫风月场,染上些见不得光的病不算稀奇,这场婚约便拖到了现在。
《礼记》曰娶妇以昏时。
朱雀殿的花轿入临川时,已是第二日的黄昏时分。本来晴空万里的天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渐浓的云翳掩住日光,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雨。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纸姻缘,结两姓之好。朱雀与白虎两殿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在今日齐聚一堂,锣鼓喧天,宾客盈门,恭维客套声连成一片,好不热闹。
沈雁鸿本来在马车里打着瞌睡,但是被外面热闹的锣鼓声与鞭炮声吵醒了,掀开一角轿帘看了一圈,才惊觉白肆根本没把她带去青龙殿,而是一路跟来了来了临川。
“这儿不是盛京,你到底是谁的人?你要干什么?”沈雁鸿警惕地盯着白肆,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贴身保存的匕首。
白肆知道她误会了,坦然一笑道:“沈小姐不必惊慌,在下大费周章将您带出荆楚,如果只是为了把您送回来,绕的圈子也太大了。”
沈雁鸿在沈泽言手下讨生这么多年,警惕心比同龄人更重。此刻她目光凛然地盯着白肆,正在思考他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马车恰在这时停下,一个青龙殿近卫打扮的年轻男人掀开帷幔,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辰清对沈雁鸿浅浅一礼,淡声道:“沈小姐,我家小姐等待您多时了。”
沈雁鸿蹙起的眉慢慢松开了,旋即不可思议:“何青棠等我,在这?”
她若被朱雀殿的人发觉,可就遭了。
辰清默默上前,将她与白肆隔离开来,解释道:“我家小姐说,朱雀主功败垂成的样子定然非常有趣,您一定不想错过。”
沈雁鸿确实不想错过。
但她刚逃出虎口,实在不敢冒险。
辰清道:“沈小姐请放心,我家小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也绝不会拿您的人生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