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清猛地睁开眼,喉咙中的血争相涌出。
两肩好像压着千斤重担,浑身骨头像是随时可能炸开。
他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大起大落的人,如今竟让一个织梦的小妖钻了空子?
辰清提刀,朝白肆房间奔去。
吱嘎——
门开了。
曦阳初升,黛蓝色瓦片闪着一溜儿灿金,屋檐下每隔数步便挂着一盏六角纱灯。
青石街上人来人往,乌篷船在船夫的吆喝声中穿过桥洞,处处小桥流水,风烟如绘。
景致与他们昨晚匆匆投宿的小镇大相径庭,反而颇具江南风韵。
辰清不由握紧佩刀:这小妖把他送哪儿来了?
回头看,客栈早已消失无踪。
辰清思索了片刻,还是准备按兵不动。一来他不清楚这魇妖道行,强拆了这个梦境,后面说不定还有多少梦境等着他,二来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实在伤身,他人也受不了。
春日的江南景色若画,处处花红柳绿,水秀天青。
循着感觉走了一段距离,辰清穿过河渠与回廊,将船夫的吆喝声与小贩的沿街叫卖声远远甩到了身后。
一点冰凉落在脸上,下雨了。
雨丝细密,绵长,打在苍黑色的屋檐上,声音闷闷的。
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辰清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准备等雨停了再走。
江南的雨来得快,去得更快。辰清刚转身,门却突然被拉开,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这孩子被雨浇傻了?不进屋杵在大门口是要吓死谁?”
辰清僵了半晌,一寸寸地将脖子拧到身后,看着面前的女子,许久才从嘴里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姨?”
离杳一身素色白衣朴实无华,乌油油的头发用根布条简单绑着。她与白肆有双如出一辙的狐眸,既艳且亮,视线穿越十数载的光阴,缓缓落在辰清身上。
“快进来,小钧儿等你等得要闹了。”未等辰清回过神,离杳拽着他进了里屋。
一只脚刚迈进门槛,一个小影子砰地扑在了他腿上。三岁的白肆扬起脸,眼尾笑得翘起:“哥哥。”
辰清揉了揉他头顶,指尖还带着冰凉的冷汗。
十五年前南疆大乱,群妖内斗,天妖族遭遇残杀,离杳就是那时带着白肆亡命南渊的。
“今个儿怎么回得这么晚,天都要黑了。”这个时辰离杳母子已经用过了饭,一瞥桌上给他留的两盘菜,辰清剑眉狠狠一抽。
南疆妖族茹毛饮血,低等的小妖以血肉裹腹,高级些的大妖则多以同类妖丹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