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伴一个侧身躲开,右手自腰间拔出一把木刀,挡住若菜挥来的一棒。
“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不对,你不是应该去桃源乡吗?”
“所有亡者必须经过十王审判才会最后决定归处。”若菜向后一跃,手一甩,手中的狼牙棒变成一把薙刀,向其突刺过去。“虽然你希望我去天国的话,听着很让人高兴。”
鲤伴感受着对方劈砍过来的力量心想这可完全不是开心的样子啊。这股生机勃勃的凶残劲,让他不由得想起两人初识之时,虽然对外宣称,是他救了被附身的若菜,但实际上,当时他只是围观了若菜制裁在现世滞留很久的亡灵现场,若菜在成功打趴那个亡灵的时候一不小心掉下了楼被他正好救了而已,据若菜自己说,就算他不救,她也能够帅气地保持英雄式的单手撑地蹲下的落地姿势。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话语,当他当时几乎死寂的心重新恢复了跳动。
一声“对不起”脱口而出。
劈下的刀刃一顿,顺着主人的力道勾住对方的木刀就是一甩,一个拳头直接打了上来,鲤伴没有躲,跌坐在地上,在短暂的麻意之后,钝痛与灼热感迅速充盈了他的半个脸颊。
“这样你是否满足了呢?”不知何时已经变回去的狼牙棒立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若菜蹲下身子,直视着鲤伴,这个男人依旧是那么俊美,内心也是一如既往的易碎、纤细,这也是当时吸引她的特质,她本以为他们可以携手到老的,老到这个人和公公一样变成和鸟山石燕画作中一样的滑头鬼形象的时候,她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快乐地嘲笑他,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实现她一定会比他活得久的诺言。
可惜,他终究还是没有走出那篇晦暗的过去,走出那片由爱意和负罪感交织而成的罗网。
她如今还爱他吗?她也说不清,但至少,她可不想像山吹小姐一样成为这个人的枷锁,与其日后可能会成为这个人所背负的罪恶感之一,还不如现在就放他自由。
“我啊,曾经希望鲤伴大人能够获得幸福,只要那样,我也会觉得幸福,即使现在也是一样。”若菜短暂地喟叹之后,她拍了拍奴良鲤伴的肩膀,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刚刚那一拳总算是将怨气都发出去啦,接下来我会好好生活,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自作多情,也请您不要再记挂着现世的事了,玻璃心在地狱可是活不下去的,在地狱好好享受你的第二次人生吧,争取投个好胎~”
“若菜……”奴良鲤伴睁大双眸。他自然听出了若菜的言下之意,是要斩断两人的联系吗?
初春田野霁,
若菜正繁时。
愿采送伊人,
雪融衣袖湿。(1)
他不再是之前那样游刃有余的样子,呼唤着妻子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回应,正如妻子在葬礼时对他的呼唤一般,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又一次失去了爱他的人,如名字一般为他驱走郁气带来欢笑的纯洁之人,一个从初见时便一直坚定地站在他的身旁,无论遇到多么看似稀奇古怪、凶狠邪恶的妖怪伙伴或敌人时都能开怀大笑、嬉笑打闹的他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