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
仿佛敲击的不是键盘,而是杨媚“砰砰”跳动的心脏。
住院结账处前,严峫接过一沓纸张,小心翼翼的折起收下。
“这是您爱人的出院证明和一些后续治疗的指导手册,请按照医生的建议进行后续治疗和复查。”
“好的,我会注意,谢谢。”
话音未落,严峫一转身,三步并两步跑出门诊大楼。
“滴滴——”短促的两声车喇叭,拉回杨媚钉在江停身上的眼神。
“江哥,严峫的车开到门口了。”杨媚边说边试着搀起江停的胳膊,“江哥,我搀你——”
“不用了。”江停不动声色的绕开,转而略带歉意的冲她点了下头,“我自己能走,放心。”
“江哥……”杨媚似乎被冻在原地,双目几乎把江停的后背盯出两个洞,“江哥……你以前……从来不会……”
时间,仿佛被江停毫无羁绊的脚步踩住,停止流动。
四周,似乎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门诊大厅,迈着腿的行人好似不在走动,他们静立在地面,保持着那一瞬的形状,像是一幅静止的画。
“江哥——江哥——江哥!”
只见唇动,不闻声出。
这无声的静止中,只有心跳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每一次的跳动都清晰可闻。
然而,这仅存的声音也渐渐遥远,变得缓慢而沉重。
忽地,江停轻轻点地的右脚抬起,时间仿佛没了压迫,继续流动。
“杨媚——杨媚!”熟悉的声音轰炸着耳膜,“喊你好几声了!江停都上车了,你怎么还愣在原——诶?!媳妇儿!老公副驾驶的门都打开了,你怎么做后座呢?!老公的副驾驶不一直都是你的?!”
“不用了。”江停随手关上后座的门,淡淡道,“让杨媚坐吧。”
“不是,媳妇儿,这副驾驶平常你都坐习惯了,怎么今儿到后座去了?”透过后视镜,严峫瞥了眼后方来车,缓缓踩下油门,“这副驾驶是给爱人坐的,哪有给外人坐的呀!”
江停无暇揣摩严峫加重的二字,车子便停了下来。
“严峫,你刹车怎么踩这么猛?”仿佛有些许意外,他定定的望着严峫的后脑。
“媳妇儿,你老公平常一个人开车,刹车踩得猛。”严峫拉好手刹,眼神掺杂着宠溺和疑惑,“但,你在的时候,我便只得轻轻踩。尤其是今天,你刚出院,安全带还没系上。”
“是吗?”江停托腮,望着车窗外一步步放大的杨媚,“可能是我看错了。”
“看错了?”严峫解开安全带,扭过半个身子正对江停,“媳妇儿,你老公开的车是要用身心感受的,怎么是用看——”
“咦?江哥?严峫怎么没逼你坐副驾?”杨媚的女高音硬生生堵住严峫还卡在喉咙里的话语。
“哼——我媳妇儿好心把副驾让给你了!”严峫愤愤向左一甩头,自动屏蔽杨媚那——因诧异而十有八九与金鱼有血缘关系的鼓鼓眼睛。
“一口一个我媳妇儿,江哥就是江哥,麻烦喊名字。”杨媚愤愤向右一甩头,自动屏蔽严峫那——能打出枪子儿的眼睛。
“那是成文的事实,你江哥就是我媳妇!”
望着那胜券既握,大局已定的扭曲五官,杨媚顿时召唤出年轻时当小太妹的调调。
“幸好姓严的你尾巴进化没了,不然还得顶破车窗,翘上天去!”
“哼!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有爱人!看在我媳妇儿的份上,你严爸爸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你介绍几个优质——”
“你都能骗的到江哥,我还不能骗——”
“又骗骗骗,你江哥爱我,懂不懂?”
“你!姓严的——”
“你!姓杨的——”
…………
江停半倚在后座上,试图聚焦于面前斗嘴皮子的二人,但声音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难以捕捉。
嘴唇开开合合,唾沫星子高速弹出,交错的声音忽高忽低。
耳朵灵敏的捕捉声音,大脑却无法正确解码这熟悉的音节。
语言的界限变得模糊,中文词汇回响于脑海,却像是掺杂口音的英语单词,听过又仿佛没听过。
隐形的空气薄膜,似乎分隔了前后座的三人。
他妄图打碎,却无能为力。
直到最后,他终于放弃了抵抗,任由倦意将他带入沉睡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