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不是轻易掉眼泪的性格,此刻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原来,用人的身体难过是这样的,心脏酸痛,喉头阻塞……
作为新娘的方宛也站起身,关切的走过来,时卿立刻控制住情绪,放开母亲,恢复了平日冷淡的样子。
“我没事,不用担心。”
时云锦仍不放心,扶着她的手臂,眼神担忧:“真没事吗?”
“没事的啦,姐姐可能就是看见我出嫁,一时代入,想起自己以后出嫁也要离开母亲,有些伤感而已。”
方宛笑着接过了话,时云锦听完也觉得有道理:“是啊,看见你今天的样子,我也忍不住想我们家小卿以后要是出嫁,我怕是要哭的出不了门。”
时卿没有解释什么,听两人说完,然后被拉着一起进了休息室。
有方宛在,她想说的话不方便提,等到替两人拍好照片,其她伴娘正好过来了,时卿顺势带着母亲去了外边。
走廊里没有人,时卿带着她走向尽头的窗子那边,那里没有房门也没有转角,适合谈话。
“爷爷已经确定在时逸明婚后就将公司实权转交给他了吗?”
时家公司现在的掌权人仍旧还是时爷爷,原本时卿应该喊他外公,但时卿的父亲程永华是上门女婿,又父母双亡,时卿便一直称呼两位老人为爷爷奶奶。
公司的事情时卿平日是一惯不理的,此时忽然提起,时云锦不禁有些意外。
“问这个干嘛?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你不是不管公司么?”
“我……”时卿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她本来就孤僻不爱和人说话,交流能力欠缺,又当了几年孤零零的游魂,更加不知道怎么和人交流了。
“先别把公司交给他吧。”
“为什么?”
果然被问为什么了。
看着母亲疑惑不解的脸,时卿内心苦恼,要是说自己重生了,会被当疯子的吧?
如果说时逸明心怀不轨,也是空口无凭,让人难以相信,毕竟时逸明太会伪装,当年谁也没怀疑过他。
见时卿说不出个所谓,时云锦复又开口:“小卿,你知道的,你爸爸只会管产品研发,不会管理公司,我呢,和你一样就没上过班,爷爷如今年纪大了,公司不交给逸明交给谁呢?”
“何况逸明这孩子聪明能干,又肯吃苦,在公司呆了这么多年,大家也都很信服他,你当初不愿意管理公司,我们也只能让他接手了。”
“我现在愿意了。”时卿脱口而出,急忙接下话茬:“我想进公司,可以吗?你们先别急着把公司交给时逸明。”
公司交给时逸明的下场是时家的财产被转移,爷爷苦心经营的品牌遭受骂名,跌入泥地。
可这些话说出来也没人信。
“你这孩子。”时云锦拧住了眉,“你是不是对逸明有什么意见或者误会?”
时逸明六岁来到时家,也算是她一手养大,乖巧懂事,比女儿更亲近她,而且后来他还主动改了姓。
所以即使是私生子,他也很得时家人喜欢,包括之前的时卿。
时卿知道此刻三言两语并不能改变母亲对时逸明的态度,只好采用迂回点的方式。
“不关他的事,是我忽然对公司感兴趣了,你们就给个机会让我尝试一下,好吗?”
她语气恳切,拜托似的握住了时云锦的手。
做母亲的自然更疼亲生女儿,何况女儿终于亲近了自己几分,时云锦犹豫两秒,答应了下来。
“我等会儿和你爷爷商量一下,咱们晚上再一起说这件事。”
“好!”
时卿露出笑容,暂时安心了几分。
马上就是婚礼开场,音乐声隐约飘到楼上,两人随即下楼,等待婚礼开始。
再次见到爷爷奶奶还有父亲,时卿脑子里又闪回了许多记忆,一幕幕刺痛的她脸色发白,精致妆容也掩不住满脸憔悴。
好在头痛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只是她自己忍不住难过。
活着的时候一心扑在艺术上,对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都不甚在意,直到死后作为灵体看着她们一个个离去,她才终于开始后悔。
她不想再经历一遍失去了。
随着新人入场,司仪在台上说起祝福的话,时卿看着台下笑容满面准备等会儿上台的父母,按流程,她等会儿也要上台给红包和祝福。
可她不想。
她连看着那两人都觉得恶心。
时卿是个随性而为的性格,一声不吭离席,去了外边的洗手间打算躲避,以及冷静一下。
司仪按着流程主持,提到没上台的亲人,却发现台下新郎的姐姐不在,于是临时转了话头救场。
不过细致的人还是能察觉到不对劲。
洗手间。
时卿坐在镜子前,在手机备忘录中记录现况,试图厘清思路,想个能解决时逸明的办法。
但……
她发现现阶段自己能做的太少了,她只会画画,办展,因为性格冷淡,又长期独处,她连一个值得信赖,能寻求帮助的朋友都没有。
而且,就算家里答应了她去公司,她怕是也难扳倒已经进公司好些年的时逸明。
想找人调查时逸明,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找人,更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还有,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常的想要进入公司估计就已经会让时逸明警惕了。
但她不去公司,公司就是时逸明的了。
明明是重生回来的,可记忆却不完整,并不能知悉时逸明下一步行为会是什么,更别说现在情况有了变动。
怎么办?
时卿握着手机,眉头紧皱,她根本冷静不下来,急切的想要一个解决办法。
就在此刻,原本大家都在参加婚礼,只有她一人的洗手间里忽然又走进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