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您当了皇帝,住进了养心殿。奴才还是同往常一样住在前院的配房,跟一群人挤在一处,就像小顺子还是住在后院的耳房一样,这奴才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扶渡他一个才跟了你近两年的小太监,还是个勾引太皇太后未遂被您救下的有罪之人,甚至背弃了您,去了一趟东宫又回来。又是凭什么能住进后院的耳房?”
——“奴才想了好久,后来奴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在床上将陛下伺候得高兴了,陛下便赏他住进了后院耳房。他一个人住,却也便宜了陛下,不是吗?不然我昨晚半夜去的他房里,陛下怎么也在,还只穿了里衣,想来又是在做什么苟且之事吧。”
齐临渊越听脸色越阴沉,却强忍着没有打断他,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了:“胡言乱语!这些都不过是你给自己的嫉妒心找的借口罢了!”
“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哪句有错?!”阿福吼出声来,“陛下,您可以不承认,但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您心里清楚!”
“正是因为朕心里清楚,昨夜才会留你一条命到今日来问话。”齐临渊目眦欲裂,“你背后有人指使你,是也不是?”
“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没人指使。”阿福忽然急了眼,连“奴才”都不说了,但这态度却也暴露了自己。
“你也说了,你自幼便服侍朕,朕了解你,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便要杀人,那第一个死的该是小顺子。”齐临渊说的没错,小顺子最初跟阿福都只是服侍自己的小太监之一,只不过因为比别的小太监都要伶俐些,在齐临渊开了宫之后便当了掌事太监,现在又做了从一品的御前太监。
本是平起平坐的同僚,现在却一步一步地官压自己好几级,阿福若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善妒,最该遭他记恨的确实应该是小顺子。
阿福却说:“小顺子比我有能力,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服他。可这扶渡,我不服!”
“你是我祈元殿里出来的人,你不会不知道扶渡同扶我上位的龚将军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认为扶渡是平白无故的得了特权呢?”齐临渊目光如炬,像是要把阿福身上的伪装全都灼掉一般,“扶渡同我的皇位有着那么大的关联,想杀他的无非就是不想看我坐上皇位的人。这宫里最不愿让我坐上皇位的……是慈宁宫的那位吧?”
“不是的!”阿福现在越是大喊大叫,就越是坐实了齐临渊的猜测。
齐临渊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福“说到底,朕同你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自以为同你有些情分,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恨朕。”
阿福原是抱好了必死的决心,现在居然还会因为齐临渊的眼神而感到战栗:“爱之深,责之切。奴才也曾将陛下当做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主人,若不是实在寒了心,又怎会连性命都不顾了,只为了争一口气。”
“可朕还是想不明白,杀了扶渡,对你有什么好处?”齐临渊摸着下巴,“杀了他,你也不能取代他,却还要搭上自己的命,值当吗?”
阿福冷笑道:“不蒸馒头争口气,反正有他在一日,奴才便永无出头之日,干脆拉了他一起下地狱。”
“现在朕倒是很好奇,你是何事成了慈宁宫的人?”齐临渊在提问时,已经将阿福是太后的人这个假设当了真。
而阿福果不其然上了套:“陛下若是肯将您的偏心分给奴才一些,奴才也不会狠下心来易了主。”
“看来你确实是慈宁宫的人了。”齐临渊得到了答案,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不过朕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搭上太后这条船的?”
阿福知道自己说多错多,这下学了聪明,干脆一句话也不答了。
一直没说话的扶渡却忽然插了嘴:“你倒是提醒我了,先帝在世是,奴才曾听闻宫中有嫔妃喜豢养男宠,当时受人蒙蔽以为那人是太皇太后,才会犯了错……现在看来,该不会是……”
扶渡还没说完,就被阿福厉声打断:“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扶渡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所以急眼了?看来咱们俩向上爬的方式没什么两样,你又有什么资格嫌我腌臜?”
齐临渊听着听着便锁起了眉,他知道扶渡这是因为阿福的话生气了,才会如此折煞自己还要恶心对方。
“我没有!”阿福大声反驳道。
“呵。”扶渡冷哼一声,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倒是把阿福气了个彻底。
其实扶渡哪里是真的知道什么,完全就是为了恶心阿福,气得脸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顾不上了。他既然嫌自己恶心,扶渡便要把他说成是自己一样的人,叫他骂人都要连带着自己一起骂了。
“够了!”齐临渊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你既然时至今日还念着那个在慎刑司做活的、惨死的兄弟,那便成全你同他一个死法,到时候或许下了地狱还能碰见呢。”
当初慎刑司死的太监,几乎是没有一个好下场的,齐临渊现在这么说,无非就是也要将阿福折磨致死。
阿福有些慌了:“皇上!”
“朕本想念着旧情,赐你一个痛快。可如今看来,你却是这般恨着朕,你都不念旧情,还要朕顾什么旧情。”齐临渊说完,便提高了音量喊道,“来人啊,把他带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