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清了那人不大明朗的情绪,不敢再贸然上前。
会惹她厌恶。
他早该知道的,她不愿这般与自己过分亲密的。
那道幻影,应当是因先前那面镜子所造。
那个幻影,与师尊一般无二,只是气质上不大相同。
但那女子的那些神态和行为,玄冥觉得,似乎也并非与师尊完全背道而驰。
师尊并非是什么古板的人。
或许是他并非与她那般亲近,倘若两人的关系再近一些,是不是,师尊就不会抵触与他亲近了?
见人要推门而出,他紧跟其后。
说实话,他虽然能及时拿准她的情绪,从瞧见她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然知晓那人的情绪不对。可他也的确对这种情绪的起因没有丝毫头绪。
他可以问她吗?若是这般问她,她会回答吗?
他拉住被推开的门,侧身过去,半挡着,低头去瞧那人面上的反应。
“师尊,莫要生气了好不好。”
白凌闻言,并未抬头去看他,单手撑着被那人拉住的木门,沉思良久。
“玄冥,你想说什么?”
玄冥一愣。
这么多年来,他几乎从未听过她直呼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很是熟悉,从她嘴中说出,竟这般让人陌生。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直直盯着前冷若冰霜的人。
直至白凌再度开口,“也不能全然怪你,终究是我这个当师尊的不称职了。”
怪?要怪什么?
“师尊很好,没什么不称职。”
白凌垂下眸子,只是抿起嘴唇,并不反驳。
“我不知,你是何时有了这种心思。应当是我平日对你的教导太过松散,或许在你心中,你我早已不再是师徒的关系了。”
语气淡淡的,他无法判别她是何种情绪。
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他心慌。
“师尊这话是何意?是厌倦徒儿了?要赶徒儿走吗?”
他小心翼翼,伸出两指去拉她的衣角。
“师尊,徒儿可以照顾你的,徒儿可以做的更好的。”
他只得小声祈求。
“莫要赶我走。”
白凌退后一步,那虚虚被勾住的衣角随她动作而飘落。
“你错了。师徒之间,本就不该是这般你照顾我的关系,自然也不存在厌倦一说。”
她冷笑,更像是在自嘲,“我不需要什么人照顾,你也无需做得更好,你只需记得你我之间的关系,莫要逾矩。”
院外的场景变得不大真切,山间草木化作虚幻。
白凌不再理会,只身走进那片虚无。
“师尊!”
眼前的一切都看着那般诡异,见她独子走向那片虚幻,他心下一紧,害怕她会出什么状况。
“好好想想,你我是何等关系?其他的事,回去再说……”
随着那人远去,其声音也变得虚无起来。
玄冥急忙去跟,伸手想要抓住一同化作虚无人的。
周身的一切似乎开始坍塌,天光不再耀眼,随后,身边就只剩了一片黑暗。
他们是被迫分开了吗?
莫不是师尊不愿见自己,施了什么法术?
心中一沉,随后一熟悉的灵力波动再次出现。
是木灵根……
不对,不是师尊所为,这里没有她的灵力波动。
他握住剑柄警惕着周身的黑暗。
果不其然,一像被黑墨染过的木藤划破混沌,直奔他的命门。
他抬剑上挑,一击将那木藤劈成两半。
周身明亮起来,也能瞧清那一抹天光。
只是,周边植被绿油,环境也如此陌生,恐怕早已被人带出临虚境外了。
那藤条似乎并未因他那一剑而失去生命力,被划伤的内里迅速愈合,张上尖刺,一分为二朝他袭来。
玄冥拦腰闪过,一道横劈挥出剑气。
烈焰一瞬喷涌而出,熊熊烈火似将其吞没。
应当是解决了。
不待他转身,身后又生出无数藤条,趁他不注意,缠住他一只脚踝,猛然一拖,让他跌倒在地。
藤条的力度不小,即便用尽全力,用佩剑插入地里,也被其直直拉着他后退,拖入更深的丛林。
这也不是办法,或许只能再试一次。
眼见自己即将被拖入阴森的密林,他将剑从土里抽出,一击斩断脚腕处的藤条。
前段缠绕在脚踝的藤条慢慢褪去黑色,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发黄,枯萎。
不等他细究其中因果,那根藤条再度生长,蔓延着缠住他提剑的那只手。
手臂被死死缠绕,尖刺一点点刺入皮肤,前段也因巨大的力道变得麻木。
有什么气息,顺着渗血的伤口,一点点进入他的体内。
他颤抖着,与那藤条拉扯着,将那藤条拉得笔直。
可越是用力,越是用灵力去抵抗,力量的流失似乎愈发严重。
是毒吗?
提剑的手已然完全失去了直觉,周身麻木,只剩下脑袋是清醒的。
他试着将火焰附于手臂,可那藤条与先前不大一样,似乎并不畏惧火焰。
似乎只有横着将其斩断,才能暂时解开现下的困境。
麻木感顺着血液不停蔓延,已然感觉不出血液的滚烫,剩下的,只有四肢的麻木与意识的消散。
他缓缓闭上了眼。
脑海里最后的一片清明,似乎化作一段话语,一点点与他的意识融合。
“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对手束缚手脚,也不能因此丧失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