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他小声嘀咕着。
“从一开始就没有。”
留在醉春楼的日子,能吃得饱睡得暖,他虽不认识那位白发女子,却也从心底感激。
后来……因着天资过人,被凌霄宗宗主带走。
本以为是机缘,未曾想,确比魔窟更可怕。
本该是无限风光的内门弟子,灵丹妙药,宗门法宝,都能握在手中。可越是出头,底下便会有无数眼睛紧紧盯着他,师兄弟的嫉妒,仇视,稍有不慎便是刑法伺候。
他不大明白,他那宗主师尊什么都给他,看着那般对他宠爱,可又为何,同门将他头颅按在地底的时候,又为何要视而不见?
此番来了临虚境,行事乖张,惹得众人不爽,宗门大师兄也不会再留他了。
他这般做,不过是为了寻一条活路。
白凌并未听清那人在嘀咕些什么。
见他默不作声,她再度劝说。
“你我有缘,若有难处,本座可再帮你一次,你先把那镜子交于本座。”
说着,朝着那人伸出手去。
周野定定看着眼前白发女子。
儿时若不是有缘遇见此人,他早就在暴尸荒野,被野狗分食了。
一路走来,尔虞我诈,可他还是愿信她一次。
她朝他伸出手,似乎能再一次将他拉出泥潭。
他朝她缓缓飞去,伸手,将镜子递了出去。
“蠢货!”
声音猛烈从脑海闪过,似是魔咒,只有两字,却使他头痛欲裂,他急忙抬手无力地捂住双耳,试图拦下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
“她可算不得你的救命恩人,她当初救了你,分明可以将你带回临虚境,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可她偏生没有,任由你落入凌霄宗掌门手中。”
“闭嘴!你懂什么?”
“说直白些,你落得今日的下场,都是她一手造下的祸事。她明明可以让你死在野狗嘴下,可她偏生救了你,又让你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
白凌伸手去够那痛苦的人,还未碰上手腕,一阵魔气迸发,她屏息,退后了几步。
又是这样。
自她将玄冥带回临虚境,这已然是第三次,魔族在她的地盘上撒野了。
一味防守,倒是让他们嚣张起来了。
一股黑烟显现,打向一遍的结界。
许是十年已久未曾加固,结界竟是破出了一个洞口。
黑影绕直那人身后,不停低语。
“你的确该妒忌玄冥,同你一样,他也是在烟城被那位长老所救,可与你不同,他是幸运的,被她带回临虚境,成了她的关门弟子,宗门上下无不关照,而你,苟延残喘至今,终是连一条活路都走不出来。”
“不如带着他一起,玉石俱焚,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只见那黑影围绕在周野全身,最终聚于那人眉心,化作黑烟钻了进去。
他的身体似乎在一瞬被那黑影占据,不受控的,飞出了那结界。
白凌急忙追去,掷出冰剑。
剑身直直插入那人肩膀,可被控制的人并未停歇,不顾一切逃向临虚境边界。
她手中一紧。
她多年与魔族勾心斗角,知道此人多半是被那魔物附身了。
或只有致命一击,那魔物才愿从他体内出来。
可那人贵为凌霄宗内门弟子,他若是死了,两大宗门矛盾必会激化,若是对方有意,或许会将临虚境至于不义之地。
不能一击毙命,她试着将人手脚冻住,那人不停闪身,竟是将她的攻击一一拦下。
与先前两个死在她手中的皇子不同,这人显然强大许多,或者可以说是有备而来。
出其不意,眼前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
是法宝。
她抬手遮挡,待那光芒散去,那人掷出了捆妖索又迎面袭来。
碍事。
她手一挥,冰凉的灵力直直将其冰冻,将其一点点粉碎。
碍事的东西散去,耳边却骤然回想起空灵的声响。
“长老大人,可曾听说过望念镜?”
不等她反应,一面镜子朝她飞来。
来不及反应,本能的凝剑,挥出一道剑气,那面镜子却并未因此破碎,剑气已然与望念镜相撞。
待她品味过那人的话语,周身的空间已然被扭曲。
再度睁眼,是自家峰头的小院子。
望念镜吗?应当是魔族珍藏的宝物。
能让人看清自己的所思所念,令其困于其中。
竟然会在自家的小院。
自己在意的东西应当不会在此。此番,倒是有些好奇,都能看到些什么。
动作轻盈,她推门而入。
现如今,她自己也不大清楚,自己到底会在意些什么,她不再急着离开,若是能弄清此事,倒也不枉这一遭。
院子里似乎有人。
她走近,只一眼,那一串在雪地留下的脚印不再延伸。
那她赏雪时常坐的亭子里,黑白人影相互交叠着。
白衣女子紧紧与之对坐,甚至可以说是骑在那人身上,袖口顺着动作滑落,纤细的胳膊如蛇一般附上那人脖颈。
那人将细腰环住,被动承受着,任由那细密的吻点点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