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落于枕边。
白凌微微蹙起眉,眼睫如蝶翼般轻颤,半晌,这才缓缓睁眼。
难得,不是被寒疾折磨着醒来。
修道之人并不需要过多睡眠,但的确能缓解疲劳。
她很喜欢躺在卧床上的感觉。
自大战以来,丹田碎裂。渡劫期修士极强的灵力裹挟着刺骨的寒气,不断侵袭四肢。入夜时最为严重,让她常在清醒与梦境之间反复拉扯。
她这身子本就带伤,疲惫感又日益增叠,这咳嗽也被熬成了老毛病。
此刻,白凌缩在被褥里,一时困倦,竟还有些眷念这难得的温暖。
臂弯不禁又紧了紧,将那挣扎着要逃离的热源又往怀里薅了薅。
可惜那小家伙并不愿如她的意,似是被勒太紧,手脚并用着将压在身上的棉被踢开。
可白凌却并不理会,急忙用手将人按下来。
团子不满着轻声叫唤,“姐姐……”
换来她鼻间轻哼。
“嗯……再睡会。”
可惜怀中的人并不老实,一个翻身下来,寒风钻进好不容易缓和的被窝中。
“唔……”玄冥去瞧那人紧闭的双眼。
方才睁眼,他眼中一亮,张了张的嘴又乖巧着闭上,目光一时停留在那精致的脸庞,一缕白发顺着脸庞落下,在枕边缠绕,似要遮住那微蹙的眉头。
玄冥犹豫片刻,还是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咕……”
玄冥捂着嘴,可那声响还是并未停歇。
似乎,是从被褥里传来的?
见着一旁白发女子眉头似乎蹙得更深了,玄冥急忙双手捂了捂腹部。
只是效果并不佳。
白凌被这阵声响吵醒,抬眼对上玄冥视线,温和的眉眼间笑意全无。
玄冥见此,先前憋回去的话又要张口说出。
可还未发声,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抵着推了出去,随即,那女人翻过身,对他不再理会。
……
小孩子吵闹是难免的事,她爱清净,所以峰上并无弟子。
呼……总算是安静了些。
可待她再度如梦时,砰然,耳边又极其不识趣的响起一阵响。
她气急着掀开被褥,往旁一瞥。
那小人眨巴着睛,用眼神在告诉她自己的无辜。
“长老!长老不好啦!”
她回头看向门口,人影晃过,有只手的黑影不停拍打着门扉。
“作甚!”
门外的人听见白凌的声音,这才将门推开。
“长老!黄极峰起火了,火势大得厉害。”
白凌嘴角抽了抽,忽略那张惊慌的脸庞,又躺了回去。
黄极峰起火干她何时?
“又不会烧过来,你急什么?”
“可是……火势巨大,掌门刚传音让长老前去相助。”
“那几个老东西都去了?”
阿芸点点头。
白凌翻了个身背对她,又磕上了眸子。
“几位大能法力无边,一场大火而已,他们自有办法。”
“可是……”
“咳咳……”
窝在床上的人揉了揉额头,咳嗽起来,说话声有气无力,“本座觉着今日身体不适,头疼得紧,怕是前些日子太过奔波,着了风寒。师姐也叮嘱,莫要再动用灵力,这大火,本座着实有心无力。”
“可掌门他……唔……”
声音忽然发不出来了……
阿芸指着自己的嘴,呜咽几声,拍打着眼前人的被褥。
“本座会为几位同门祈祷,愿临虚境无灾无忧。”
或是在梦里。
话到此处,白凌伸手一挥,将那人赶出去的同时解了那人的禁言术。
房内静了下来,却又被一阵咕咕的叫声打断。
她低头,瞧见那人用手将肚子捂住,试图掩盖着声响。
白凌叹了口气,“去找阿芸吧,让她给你寻些吃食。”
玄冥点点头,离了床榻夺乖乖帮她关了房门。
一番折腾,白凌这才安稳躺在了床上。
被人扰了清梦本就不快,随着那火炉的离开,被子里的仅剩的温度也被无情带走,她翻来覆去,倒是没了睡意。
她只好起身穿衣,推开门,瞧见阿芸带着玄冥坐在小院的亭子里,桌上放了些许水果,那小人也不挑,拿着一个吃得起劲。
“大早上的,就吃些果子?”
阿芸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可长老先前也没有用膳的习惯,这峰上除了些果子,就没有别的吃食了。”
好像是这样,玉尘峰上虽有厨房,却鲜少使用,除了用来煎药也别无他用了。
白凌思索着点点头,在他们两人身边坐下,瞧着院子里的雪白,慢慢望向天边。
峰头错落着,除却自己脚下是一片雪白,临虚境其余山峰多多少少都染上些绿。
白凌一眼瞧去,离自己最远的那座峰头有不少灵光闪动着,顶上源源不断冒着黑烟。
嗯,的确烧得很大。
大风刮过,那火势又大了几分,很有要往隔壁望舒峰上烧得架势。
她不慌不忙摸上自己的纳戒,从里面找出本话本子。
她翻了几页,总觉着少了些什么,将话本一放,在桌上变出一套茶具。
待她再伸手去碰那话本,一阵狂风直直向她吹来,那话本被大风吹起,直直落在雪地里。
大风吹走了她的话本子,还带来一暴怒的女音。
“娘的,白凌!你怎么还不来啊!”
“月师妹这是怎的了?可是你峰上那几个又惹你生气了?”
“老娘没时间跟你说笑,快点来行不行?你非要这火点了整个临虚境才高兴?”
“师妹说笑了。”
“凌长老你行行好吧,算我求你了,快些……”
大风散去,声音也缥缈起来。
白凌到院子里将落在雪地里的话本捡起,拍了拍,有些湿了。
她向黄极峰望去,火势一点也没要消停的意思。
“算了,本座还是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