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嘟囔:“要求太多了,我不怎么记得,要是让我走后面,一紧张,肯定全忘了,那就活不了!”
李青山点头说:“好,你走前面我走后面,我不会叫你的名字,如果我们距离近,或许我会搭你的左肩找你说话,如果距离远,我搭不上你的肩,大约不会对你说话,你不要想着找我。”
二号目光坚定点头说:“好!”
二人便扶着旁边的墙起身,一前一后,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准备,慢慢开始往前走。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觉,这里似乎是一条地下的小巷子,非常窄,两边湿漉漉的,似乎是用陈旧的石头砌起来的,表面上偶尔长了一点苔藓,又软又滑又湿,一手按下去,晃晃悠悠,简直像是按破了一个脓包,噗的一声突然流出粘稠的液体,散发着腥臭味,也不知什么颜色,也不知究竟是什么。
只是叫人手心发痒,指尖发粘,糊糊的一手掌,指节渐渐痛了起来,难以弯曲,也难伸直,好像皮肤短了一截,整只手都不好用了,仿佛之后只能扶墙,再没别的办法。
李青山往前走了一步,二号在前面已经走了一步半的样子,拉开了距离,到了第十步的时候,二号的身影已经在很远的地方,几乎看不见了,恍恍惚惚的,像是下一刻就会消散的一阵烟。
这个时候,就算李青山想伸手把胳膊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也做不到了,因为他的胳膊没有那么长,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刚起步时的距离,现在要搭话是来不及了。
李青山皱了皱眉头,休息了一会儿,数着步子开始往前走,这一次还没有走到十步,前面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一点影子也没有了。
李青山放慢了速度,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上,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后面,沙哑着嗓子喊他的名字,他没有答应,没有停下,也没有改变速度。
好一会儿之后,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还是没有收回去,又一个声音冲着他的后脑勺喊了喊他的名字,他还是没有回,过了一小会儿,后面一个新的声音对他说:“四号!四号!你怎么还走呢?快停下来!继续往前走,会卡死在里面,走不出去的!”
李青山还是没有回答,但是感觉被手搭住的那一边的肩膀越来越重,越来越痛。
他转了转眼珠,瞥了一眼,发现那块的布料已经变黑了,往外溢出一些粘稠的液体,质地类似于石油,滑滑的。
他的肩膀比之前低了很多,好像被人用很大的力气强行压了下去,几乎要把他的骨头都压断,血从里面溢出来,浸湿了衣服。
他能感觉到时间越久,越是往前,肩膀越痛,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骨头的哀鸣声,咔嚓咔嚓。
耳边夹杂着女人的惨叫声,就像是被拽着头发,用非常锋利的刀割开脖子放血时会发出的惨叫声。
乍一听,有些像杀猪时被宰杀的猪的惨叫,非常尖锐,非常凄厉,非常刺耳。
李青山皱着眉头,不想继续听下去,但是一边的手因为肩膀的问题抬不起来,另一只手又不可能一下子捂住两只耳朵。
如果只捂住一只耳朵,和没有捂住耳朵,区别也不大。
更何况,只怕他真的那么做了之后,耳朵不会好,另外一只没有被手搭着的肩膀也会跟着痛起来,那就麻烦了。
他只好皱着眉头,勉强忍耐着,希望尖锐的惨叫声能尽快减弱消失。
但是过了好一阵子,声音还是在,从远处越飘越近,几乎要贴在他的后背上,就像是女鬼已经发现了他的位置,即将伸着长长的血红色的指甲对他的脖子下手了。
他很想回头去看一看,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女鬼,也不知道女鬼长什么样,但怕只怕他转过头去也看不见,还会死,那就没必要了。
犹豫之后,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有回头,走到这次的第十步,停下来的时候,耳边的尖叫声一下子消失了。
周围安静下去,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还有手扶在墙上时能感觉到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这里寂静得像一座坟场,他是其中唯一活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