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多的猜测似乎也不敌‘这是余若鱼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来得重要,甚至这还是‘唯一送给他’的东西。
所以无论这张牛皮纸里包裹的是什么,他都会选择拆开来一看究竟。
沈归狞独自坐在书房中抽了一根烟草,然后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拆开这份礼物。
他甚至连外包装的牛皮纸都不舍得暴力撕坏,按照包装的条理拆解开——里面是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看起来很熟悉。
沈归狞凭着浅浅的记忆逡巡着桌面,发现了一本外封皮跟这本一模一样的笔记本,通常是他用来随手记录一些重要事情的。
他想起来了。
在那个真正的‘余若鱼’第一天来到别墅时,曾经向他要了一本空的笔记本——就是这本。
这里面应该都是那个‘余若鱼’记录的东西。
刚刚意识到这点,沈归狞突然就感觉喉咙发紧到有些呼吸不畅。
他再清楚不过那个‘余若鱼’是怎么被他逼死的,不管里面记录了什么,都相当于在描述他曾经的累累罪行。
手中的笔记本忽然变得好烫手,沈归狞只得将他扔回桌面,旋即手指颤抖着重新点了一根烟。
偌大的书房忽然从体感上就变得狭窄闭塞,好像一瞬间氧气全部都被抽干,沈归狞浑浑噩噩去酒柜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灌入,勉强才获得了喘息。
他长长的呼吸了一下,借着这杯酒给的勇气回到办公桌前,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张的空白页面写着‘余若鱼’的名字,就跟小学生得到新书一样写得异常规整。
沈归狞都没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翻开下一页。
是一篇日记。
【今天,有一只温暖的手拉住了我,带我逃离了深渊。】
【过去我只是远远的见过这个人,他高大冷酷,是个上市公司的总裁。
她是追求妹妹的人,本来与我无关。
可是这个人说可以带我走,带我去一个不被家人发现的地方。
我同意了,因为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我小心翼翼握紧了这只手,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暖。
后来,我们都喝了点酒,那个男人似乎很高兴我的到来,与我说了很多的话。
他可能醉了。
他说,他不想因为商业联姻娶一个不爱的人,因为这注定没有幸福。
他说,他的父母就是商业联姻,现在各玩各的,他根本没有家。
我很惊讶,我们竟然是同一类人,都是没有家的人。
这一刻,我的内心仿佛有蝴蝶扑腾着翅膀。
它告诉我,亲爱的,你可能学会了喜欢。】
刚刚翻到这里,沈归狞就感觉口腔里汹涌而入了咸湿的海水,他快要被这片不知名的海域溺毙了,心脏不堪重负的疯狂跳动着。
他急忙捞起桌上的红酒,都来不及倾倒在酒杯中,直接对口灌入。
只有在酒精的催化下,沈归狞才有勇气翻开下一页。
第二篇日记:
【我的小喜欢是隐秘而肮脏的,那个男人喜欢的是我的妹妹,而我却对他有了这样的心思。
这可以理解,我是泥沼,妹妹是清泉,谁都会更喜欢她一些。
可是,请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从泥沼变成清泉?
我就不能用我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陪伴你吗?】
厚厚的笔记本里只有‘余若鱼’留下的三篇日记,余下皆是空白。
相信如果不是出了替身游戏这件事,‘余若鱼’会将它用点点滴滴慢慢填满的。
不知不觉中,沈归狞手里的空酒瓶就已经空了。
他是个不胜酒力的人,看见最后一篇日记时,他的脑子已经混沌不堪。
第三篇日记:
【那只拉我出深渊的手,终究腐烂成泥。】
【我的身体被他烙上了丑陋的瘢痕,永不会消退。】
【我心里的那只蝴蝶,也死了。】
沈归狞发沉发滞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死]这个字,更加汹涌的窒息感包裹着他,视线重新回到第一篇日记的刹那,心脏就疼痛得无以复加。
思绪重新回到那个‘余若鱼’来到别墅当天,他恍然。
——原来那个‘余若鱼’也曾对他笑过啊。
——那是一种……很轻很淡、很舒服的笑意。
——而他,亲手杀死了她心中那只微微展翅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