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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以梦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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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领导最终研究的结果是:王加根继续教初三(1)班语文,不担任班主任,也不承担其他的副课。

距律师资格考试只有一个月时间,方红梅又提出,帮他写教案和批改作业,他只去教室讲课就行了。

这一个月,他没看法律以外的任何其他书籍,更没有写小说,文学完全放下了。不听收音机,不看电视,那么精彩的韩国汉城奥运会实况转播,他一场也没看过。家务活全部由老婆承担,也没怎么管女儿。天天就是法学、法律、法规!

不过,这段日子家里客来客往,还是让他有点儿烦。

除了方红梅的娘家人,方父、方母、腊梅、敬文来看欣欣,还有白大货和王厚义。白大货是为儿子读书的事情。伟业小学毕业后,在白沙铺中学上初一。大货觉得那所学校的教学质量太差了,希望外甥和外甥媳妇帮忙,让伟业到牌坊中学来读书。王厚义来时,进门就哭哭啼啼,说白素珍为争夺王李村的房产,把他告下了。为了打官司,他想去孝天城请个律师……

这期间,王加根还患上了红眼病。

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疼痛难忍,完全不能看书。这可把他急坏了。吃药,滴眼药水,打针,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基本治愈。患病给他敲响了警钟。复习要抓紧,也得劳逸结合。万一到考试的时候累病了,那就前功尽弃,不能重蹈上次自学考试的覆辙。

“我可病不得啊!上帝保佑我坚持到律师资格考试结束。”他每天都在这样祈祷着。

终于熬到了全国律师资格统考的日子。

王加根参加考试的考场设在孝天地区实验中学。这里离方敬文的工作单位及住处很近。

敬文从地区财贸学校毕业后,分配在孝天市副食品批发公司工作。这家公司位于孝天城最繁华的北正街,营业办公场所和职工住宅连为一体。敬文在公司办公室上班,还分到了一间的单身宿舍。虽说这间房只有十几平米,相当破旧,但对于农民的儿子方敬文来讲,意义非同一般。有了这间房,就意味着他不再属于方湾菜园子村,成了名副其实的城里人。有了这间房,说明他在孝天城站稳了脚跟。他的家人和亲戚朋友往后来孝天城,就有了落脚的驿站和休整的港湾。

王加根到孝天城参加律师资格考试时,本来可以到敬文这儿寄宿,可他又担心这里太吵,影响他看书,就放弃“免费的午餐”,掏钱到国光旅社订了一个小单间。

考试分为五门:法学基础知识、民法及民诉法、刑法及刑诉法、经济法、律师实务。每门考试时间三个小时,也就是半天,全部考完需要两天半。试卷不是一张,而是一本,很厚,如同杂志一般。

每考完一门,王加根就感觉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几乎支撑不下去。人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无心关注考试的结果——考得好与坏,似乎都不重要,顺利考完就是胜利。

考完最后一门《律师实务》,走出孝天地区实验中学,回望学校大门上方“全国律师资格统一考试孝天考点”的红色横幅,他百感交集。终于结束了!总算考完了!心里这样感叹着,如释重负,感觉快乐无比。他立在学校大门口,面对车水马龙的城站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就像刚刚走了很长一段路,在这儿歇歇脚、喘口气。

律师资格考试还在进行中,校园里暂时还看不到其他考生的身影。他是提前交卷出来的。提前交卷,并不是说他胸有成竹。连续三天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让他身心交瘁。题目一做完,他就想离开考场,不愿意从头到尾再去检查——前面几门的考试也是这样。再加上,今天方红梅和欣欣已经来到了孝天城,可能在敬文那儿等他。

认真地回想这五个半天的考试,他觉得其中的四门考得还不错,发挥了正常水平。只有昨天下午的《经济法》不太满意,能否及格,他心里没有底。唉!要是和自学考试一样,败在这一门考试上,那就太倒霉了。上帝保佑!但愿能够顺利过关。

在地区实验中学大门口站了一会儿,他随即右拐,沿城站路向孝天市副食品批发公司走去。他估计方红梅和欣欣已经到了那里,因为来孝天城之前,他们已经约好了在敬文家里相聚。

果不其然!王加根到敬文那儿时,房门敞开着,屋里除了敬文、红梅和欣欣,还有小姨子腊梅。

“考得怎么样?”三个大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王加根如实相告,对《经济法》还是非常担心。

“已经考完了,担心也没有用。”敬文大大咧咧地说,又用宿命论的观点进行总结,“这都是听天由命的事情。”

方红梅却没有那么洒脱,心存侥幸地对王加根说:“也许你估分时抠得太紧,说不定能够考过六十分。退一万步讲,就算《经济法》不及格,满足不了五门全部合格的要求,不是还要划合格分数线吗?只要你的总分过了分数线,一样可以考上。”

王加根嗫嚅道:“就怕既有单科不及格,总分又过不了……”

“呸呸呸!还没开始就乌鸦嘴!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方红梅打断王加根的话,叫他快点儿往地下吐口水。

腊梅看到这儿笑了,她劝姐夫宽心些,不要再去想考试的事情,为不确定的结果纠结。复习已经够累的了,考完了就放松一下。

她提议:“走!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庆祝姐夫律师资格考试圆满结束,预祝他取得好成绩。”

“对!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喝几杯。吃完饭,再一起去政府大礼堂看电影。”方敬文兴奋地表示赞成。

王加根原本打算今晚去汤正源家看奥运会闭幕式,顺便通报一下考试情况。听过腊梅和敬文的提议,觉得大家一起乐和乐和更有意义,就取消了去汤正源家的计划。

吃过饭,看过电影,方红梅、欣欣随腊梅去地区财贸学校女生宿舍睡觉,王加根则和敬文挤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一家三口坐长途汽车回了牌坊中学。

两个多月的复习备考,无异于“魔鬼训练”,对加根的身心摧残是巨大的。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都备受煎熬和折磨。现在考完了,就感觉特别困乏和劳累,怎么也打不起精神。不想看任何书籍,见到书本,哪怕是上课用的教材,他都会产生厌恶之情。听到“考试”二字,更是条件反射一样感到恐惧。

本来,他已经报名参加法学专业自学考试。因为那几门课程与律师资格考试的内容基本相同,可以一打两就——在考律师资格的同时,顺带着拿个法学专业大专文凭。可现在,他完全没有了复习考试的兴趣和信心。

“不考了!说不考就不考了!我真的考怕了。如果继续像暑假那样擂上一个月,我绝对受不了。人简直就要发疯!报考费丢了就丢了,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换换脑子吧!放弃所有考试,静下心来写点儿东西,弄一弄自己喜欢的文学。不能继续过那种憋屈的日子——想干的事情不能干,不想干的事情又不得不干。我要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才是人生至高无上的境界。”

天不随人愿。

回家后好几天,一直阴雨绵绵,而且没有电——据说是连接牌坊中学和铁路技校的高压电线被人剪断偷走了。因此每到夜晚,牌坊中学校园就黑漆漆一片。别说看书写小说,连吃饭、洗澡、做家务,都特别不方便。晚上除了睡觉,什么事情也干不成。

这天上午,方红梅兴致勃勃地去花园镇割了斤把五花肉,又买了蒸肉米粉和红薯,打算做粉蒸肉。改善全家人的生活,犒劳犒劳老公。结果她在切红薯时,刀锋滑到了手背上,鲜血直流。

夫妻俩惊慌失措,吓得脸上都变了颜色。王加根找了块白纱布,简单地为老婆包扎了一下,就推出自行车,带上她前往牌坊乡卫生院。因为心急,他们没有顾得上去寻找在外面玩的女儿。

当他们从卫生院返回时,离学校老远就听到了欣欣的哭声。

他们气喘吁吁地走进校园,看见欣欣一个人在操场上,一边哭,一边走,一边四处望,时不时声嘶力竭又可怜巴巴地喊着“爸爸”“妈妈”。显然,小家伙寻找爸爸妈妈好半天了。

“欣欣!”方红梅满含热泪地喊了一声。

欣欣寻声望去,这才见到爸爸妈妈,非常委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更凶了……

考律师资格的事情,王加根一直瞒着同事,在单位里密而不宣。报名正值暑假,复习主要是利用节假日和八小时之外的业余时间,考试时又是国庆假期。所以,他悄悄进行的这项“地下工作”,牌坊中学领导和同事们并不知道。现在考完了,他特别想与大家叙谈叙谈,让别人分享。不过,他的这一想法被方红梅按压下去了。

“考试结果没出来,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去夸夸其谈,让别人知道你不安心本职工作,想跳槽转行。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老婆一骂,王加根就意识到自己的不成熟,克服嘴松的毛病,强忍着没有告诉别人。

正在感觉憋得难受的时候,又有了一件他值得炫耀的事情。《长江文学》杂志社编辑来信通知,他的小说《男人的眼泪》初步选上,让他“暂勿投他处”。

编辑的亲笔来信在同事们手中传阅,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篇小说本是他为《槐荫文学》刊授班准备的作业。初稿完成后,得到方红梅的肯定。经过一段时间冷处理,他自己也觉得不错,就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修改完成后,没有寄给《槐荫文学》刊授班,而是投到了《长江文学》杂志社。

没想到,还真被编辑相中了。

在鼎鼎有名的《长江文学》上发表小说,是无数文学爱好者梦寐以求的。很多人连想都不敢想,而王加根马上就要实现。这让牌坊中学的教师们既羡慕,又嫉妒,既佩服,心里又有点儿酸溜溜。不过,大家口头上还是千篇一律的赞扬,恭维他“持之以恒,水滴石穿”,恭喜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的要他请客,有的要他送小说样刊,确实让他感觉风光无限,心里特别滋润。

等了一个多月,王加根并没有收到正式的采用通知。他每次到花园镇或者孝天城,都会去邮局报刊销售点,翻阅近期发行的《长江文学》,没有找到他的名字和作品。

怎么回事呢?会不会是被编辑部涮掉了?很有可能呢!别人只是说初步选上,并且明确告诉过他,如果采用,可能还需修改。信上都是模棱两可的话,并没有说一定会发表。但稿子如果不用,也应该退稿呀!为什么编辑部没有把稿子退给他呢?

王加根倍受煎熬,也倍感蹊跷。

又等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消息。他实在坐不住了,就向学校领导请假,乘火车直奔武汉。

到达《长江文学》编辑部时,已经十一点半,快到下班时间。接待白加根的,是他第一次来时没有见到的周编辑。他没想到周编辑是个女的,还年轻漂亮。

周编辑听过王加根的介绍,赶紧去帮他打听情况,并且非常热情地带他去见了主编,也就是上次为他跑进跑出、楼上楼下找周编辑的那位老先生。

老先生显然不记得他了。毕竟只一面之交,他又不是什么名人,时间过去了三年多。

主编对《男人的眼泪》大加赞赏,充分肯定。

他说,编辑部对这篇小说非常重视,先后有四个编辑看过了,并且都签了意见。总的印象不错,就是篇幅稍微长了一点儿。希望能够压缩篇幅,把字数控制在八千字以内。交谈的同时,老先生递给王加根一本编辑部专用稿纸,叫他回家修改,用稿纸抄好再邮寄给他们。

王加根听到这儿,心花怒放,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主编看了看手表,说:“已经下班了。我们中午一般不回家,在单位里吃工作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食堂?我这里有餐票。”

“还是我来吧!我带他去食堂。”周编辑抢着做东。

见此情景,王加根非常感动,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来求别人办事,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带,连根烟都没给别人抽。按说,他应该请别人吃饭,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反过来请自己呢?

他谎称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和朋友约好了,不在这儿吃午饭,边说边起身告辞。

主编随手从书架上拿了几本文学杂志,送给王加根。并强调,这些杂志都是他私人的。

王加根接过杂志,不停地道谢,逃跑一样地离开了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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