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没睡好？”机场贵宾厅里，林薇看着晏溪眼底一片发青，忍不住问。

开业典礼虽然圆满落幕，但前期的筹备、活动当天的忙碌，还有后续与各方的来往，一环接一环，累得够呛。

“天气太热了，晚上又很吵。”晏溪靠在沙发上按着眉心，难掩满身的疲惫。

“吵吗？”林薇疑惑地回忆，没记得晚上有什么噪音啊。

一直到上了飞机，晏溪还是恹恹的，问空乘要了毯子，就侧着头闭眼睡了。

飞机在万米高空平稳飞行，发出令人安心的嗡嗡声，密闭安静的机舱内，晏溪睡得很沉。

——“同学，同学，要不要加入我们社团？”

秋日阳光正好，不冷不燥，晏溪身穿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不小心踏进了校园社团招新最为热闹的主干道，立刻被团团围住。

正当晏溪应接不暇时，一个身影从人群中钻出来，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腕，“来我们这里吧，可以交到很多新朋友。”

晏溪轻微脸盲，挪个座位，换套衣服就记不住对方的面孔。宿舍除了他一共五个人，记了半个月才勉强记下。

错过了与同学交往亲近的最佳时间，大家都觉得他冷淡傲慢不好接近。

因此大学前两年里，他一直没有什么来往密切的朋友。

曾经有不少人被晏溪出众的外貌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但最后都会被他冷淡的性格劝退。

别的同学被忽视两次，就认为晏溪目中无人，不愿与他来往了。

只有李丰羽不屈不挠，热情主动拉着他参加各种活动。后来搬新校区，宿舍调整，李丰羽居然被分到了和晏溪一个宿舍，久而久之，成了他在大学里最亲近的朋友。

只是，这个朋友在大三那年突然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留下任何解释，甚至连一条只言片语的信息都不曾收到，李丰羽就这样从晏溪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对晏溪来说，孤独是常态，他从小到大早已习惯，小时候是因为记不住人，长大后是为了隐藏自己喜欢同性的秘密。

只是习惯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怅然若失，茫然无措，却找不到事情的丝毫缘由，让晏溪狠狠郁闷了一个学期。直到大四以后课程太紧，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他才渐渐走出来。

虽然已过去多年，但是每当回忆起那个燥热的夏天，感受到对自己的生活无法掌控的无力感，晏溪还是会很难过。

——“你画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到底会不会设计啊？！”

晏溪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被打回设计图了。

进入鼎鼎有名的YK公司，是多少毕业生羡慕的机会，他本以为在这里可以肆意挥洒创意，将笔下的构想变为现实。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次次的否定和无休止的打压。

似乎怎么做都不对。

他精心构思的细节，在上司眼中一文不值，彻夜搭建的框架，只一眼就被全盘否定。

设计方案要么被驳回，要么被修改得面目全非，而那些莫名奇妙的修改意见，常常让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他的审美出了问题，还是YK的标准过于高级，在他达不到的高度？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晏溪独自坐在工作室，凝视着满桌的废稿，陷入自我怀疑。

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设计，他画的图真的连垃圾都不如？

日复一日，晏溪的热情与梦想在没有尽头的否定与修改中逐渐消磨殆尽，他感到疲惫不堪。

于是，晏溪决定辞职。

电脑上，辞职信最后一个字落下，晏溪的鼠标毫不犹豫指向“发送”。

“叮！”手机上突如其来的提示打断了他的动作。

晏溪匆匆一瞥。

【岗位调整通知：亲爱的[晏溪]，经过公司管理层的研究和评估，我们决定对你目前的岗位进行调整，你将被调至总裁办公室担任新职务，请做好相应的工作交接与准备。】

……

梦境过分真实而显得异常压抑，如一场无声的电影在黑暗中缓缓播放。曾经的种种经历化作沉重的枷锁，使他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

晏溪睁开眼时，飞机正穿越云层，准备下降。

好端端怎么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胸口仿佛还残留着沉重的压迫感，从舷窗望去，是落日下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

揭开身上的毯子，晏溪深吸一口气，胸膛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从久远的压抑中一点点挣脱出来。

走出机场大厅，晚风还没吹到脸上，施野的车就出现在眼前。

驾驶座上是施野的司机。

副驾驶却坐着一个生面孔。

“施总，你和晏总监先走吧，我跟薇薇姐去吃个夜宵。”营销组长很有眼色地跟施野打了声招呼，拉着林薇上了后面的出租车。

晏溪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留下和施野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