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好半天都没有声音，要不是还有撩动水花的声音，施野会以为晏溪已经睡死在浴缸里了。

“很难回答吗？”施野不慌不忙地循循善诱。

“嗯，难。”晏溪大脑被酒精侵染，对于复杂问题难以短时间给出答复。

“那我问，你来回答，可以吗？”施野是一个颇有耐心的猎手。

晏溪又没有说话。

施野陈述事实：“他帮你母亲垫付了高额的医疗费。”

“是。”

“你很感激他？”

“嗯。”

施野声音发紧：“所以，你就跟他在一起了？”

“我……”晏溪好像嘴里进了水，狼狈地咳了两声，“没有。”

施野心跳加速：“真的吗？你没有跟他在一起？”

晏溪还在呸呸吐水：“我不喜欢他。”

施野趴在门边，连声追问：“你不喜欢他，但是因为他借给你很多钱，你心中对他有亏欠，所以不得已留在他身边当助理？”

“有约定的……三年……我……”晏溪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和程震又是怎么回事？方墨怎么会眼看着你跟别人谈恋爱？你们俩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施野承认自己心急了，但是晏溪的性格太倔，如果不趁今晚逼问清楚，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撬开他的嘴。

浴室里，晏溪没有听到施野的最后一个问题，因为他把头埋进了水底下。

他实在太热了，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吐灼热的火焰。

把全身沉在水里，一股清凉的、难以言喻的舒适感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头顶。

柔软的发丝在水中散开漂浮，晏溪屏住呼吸，让身体不断下沉。耳朵里进了水，嗡嗡的，周围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哐！”浴室门被一把推开。

施野一把掐住他的后脖颈，将人从池子里捞了起来，“晏溪，你在干什么？玩自/杀吗！”

施野气得浑身发抖，掐着晏溪脖子的手指一片冰凉。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多问了几句，竟然让晏溪动了自我了断的念头。

“我没有……不是……”晏溪满脸是水，挣扎着把气喘匀，“我只是有点热。”

施野缓缓放开他的脖子，倒退半步，靠在墙上。

晏溪小心地坐回浴缸里，抱起膝盖，像个犯错的孩子乖乖道歉：“抱歉，吓到你了。你放心，我不会死在你家浴缸的。”

施野盯着晃动的水面，眼神一点点移动到水下，眸子发黑，声音里带了一抹嘶哑，低声哄道：“我来给你洗吧，好不好？”

晏溪警惕性很高，绝不上当：“不洗了，我要出去。”

施野藏起遗憾，扮回大尾巴狼：“那我帮你擦水。”

晏溪坐在浴缸边缘，披着大大的浴巾，一动不动，任由施野的毛巾在头发上擦来擦去。

卸下了平日坚硬的外壳和冰冷伪装，此刻的他温顺得像一只绵羊。

让施野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用了几乎半个世纪的时间擦完头发，施野拿来睡衣，“我给你换上吧。”

晏溪赧然摇头，死死抓着浴巾不肯撒手。

“怎么了？”施野奇怪，正要伸手去扯他身上的浴巾，突然看到浴巾下方奇怪的形状。

施野深吸一口气，探手摸了摸晏溪的额头。

完了，又开始了。

刚才擦头发时，他以为晏溪在热水里泡得太久，所以体温才那么高，原来是热水把体内残留的药/性又给激出来了。

这会儿晏溪的眼神比刚进浴室时清澈许多，说话逻辑对得上，看样子是意识在回笼，自制力也回来了一些。因此才能一直隐忍，没有表现出来。

可惜浴室灯光明亮，各种反应无所遁形。

晏溪守着最后的底线不肯放，施野无奈，把衣服丢给他，转过身：“行，你自己穿吧，赶紧穿，别着凉了。”

出门喝酒不带防备心，倒是都用到他身上来了。

晏溪根本不想穿什么睡衣，他热得只想把自己泡进冰水里。

艰难地换好衣服，他拿起施野之前带进来的水杯，急急地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

施野接过水杯，看到他滚动喉结，嘴角还有来不及擦去的水渍，“出去吧。”

短短十几步路，晏溪走得异常艰难，明明刚喝完一杯水，却还是觉得渴。

一直跟着施野走进卧室，晏溪才反应过来，“我不住这里，我得回家。”

施野挑了挑眉，手指虚虚地从他睡裤上划过，“你确定要这幅样子出去？”

晏溪脸色变了变，直觉告诉他，卧室是个危险的地方，但他现在确实走不出这道大门。

“安心睡觉吧，明早送你回去。”施野若无其事地关掉灯，走到床边揭开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