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争春心头涌出了股无名火,又朗声故意说给叶阑珊道:“只图流光好看,就大费周章新建窑厂。一尺瓦片敢花一锭银子,如此庭院也敢住。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成天哄着他就知道玩,那么大的三开间房里连一本书都没舍得放。只会赏花看颜色,再灵秀的人只玩也得费!”
萧凌寒还是第一次见林争春图口舌之快,平时也没见她如此计较。不过见她吐槽时尔梅,萧凌寒只觉暗爽,遂笑道:“行,我们逛街散步,当饭后消食。走吧。”一手抬起,护在林争春腰后,虚搂着走出大门。
叶阑珊拎着食盒,盯着大门方向,愣了半晌才呢喃说道:“什么呀,还没过门呢,就想端主母架子教训人?也不怕得罪了我在老夫人面前讲你坏话?!”
萧凌寒耳力好,就算走出大门上了街道也听清了叶阑珊的话。都说能看清女人的还得是女人,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气鼓鼓的林争春,开始怀疑那把腰后刀要是真抽出来到底是保护时尔梅还是劈散时尔梅。他试探着问道:“你很想找到安置在时家的法器吗?”
林争春:“当然!我还想立刻找出是谁发现了他,并且布阵控制他。当初施针救他的那个道人最是可疑!锁灵阵封了他二十年,还有三个能量转化阵启动一个未知法器,支持这些阵法的灵力从哪里来的?我想立刻把他带到我爹爹面前,让我爹爹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萧凌寒低喃一句:“要是他真不是个好东西,你会怎么办?”
林争春停下脚步说道:“要真不是个好东西,我就把他锁在昆都冻土之下,叫他干不了坏事!”
萧凌寒侧头抿嘴,心想把时尔梅锁在昆都地底好方便你干坏事吗?!再抬头就看见林争春站在一家首饰店外面看花车货。他走进一看全是廉价发钗之类的头饰。林争春拿起支木簪比划着绾发的动作,招待都在店里待客没人理会她。
萧凌寒蹙眉说道:“看这种货品干什么?”
林争春说道:“我问过梅公子,他说年轻小夫妻在外行商就得戴这种木钗,再配一条头巾最好。我买根回去练练绾发!”
萧凌寒胸口那团气又不顺了,小气的萧大人拿过林姑娘手中的木簪丢进花车说道:“单股为簪,双股为钗,你手上这个是簪也叫木笄,长的固冠为横笄,短的绾发为木簪,多为男子佩戴。回京畿我给你选套头面。”
林争春啊了声,再看堆在花车上那些长短不一,有粗有细的木笄,还真区分不出它们的用途。她嘀咕了句:“不一样吗?我觉得跟梅公子做的没什么区别!”
萧凌寒心想哪里一样,时尔梅插在她发髻里的是宽木簪,雕花繁复瑰丽,像是他练雕工的工具簪。他想要试探她对时而梅的真实态度,遂道:“小春啊,你还是要训练一下观察力,我们办案也时常查于微末。而且专注工艺和荒于玩乐还是有区别的,梅公子成天摆弄的叫艺术不叫玩意儿。”
林争春双颊再度气鼓鼓,鼓了半天她才说道:“可做人不能不务实!蜀地多异能,被巫、妖发现,他该如何自保?!“
萧凌寒无所谓地笑道:“天底下有那么多务实的人已经够了,我们监察司的存在不就是保证帝国子民的生活环境吗!只要他不行恶,他就能安心于自己感兴趣的事业。大家赛道不同,不必苛求标准统一,你不能因为他喜欢绣花,跟你之前所见的男子不一样就否定他。“
林争春解释:”我没有否定他,只是怕他真是个魔物邪祟,空费了那身皮囊与感应万物的灵犀。”说罢她眉眼蒙上了层水雾,再放软了声调说道:“要真是魔物,也只能狠下心收了他。”
萧凌寒倒吸口凉气,林姑娘果然是被梅公子迷花了眼,都是魔物级了还舍不得毁灭掉,还想收了他!收来干什么,供她狎乐吗?感情刚才跑那么急,就是想逮梅公子是邪祟的实证然后再收归己用。吃醋中的萧大人智商归零只顾生闷气,拉着林争春离开了首饰铺。脚步飞快,生怕一晃神,林姑娘又去钻隔壁院子了。
高高的围墙没了,那延绵半条街的精美庭院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引来不少路人围观。零星护院顾前难顾后,落在地上的围墙砖已经被人偷捡干净,大一点的榫卯木料也被人抬了去。萧凌寒和林争春担心再有鬼祟趁乱混进去,遂对视一眼,打算给时家修院墙。
林争春:“先派些衙差过来维持秩序吧!”
萧凌寒看着呜呜泱泱不断增加的人群,说道:“衙差不顶用,得派驻军来才行。”
两人还没走到家门就见门人已经在帮忙警戒,一问才知有登徒子趁乱跑进院子调戏时家婢子。萧凌寒眸色一沉,吩咐了番,不到半时辰,华阳驻军大营就派了两班人马过来。不到后半夜,泥瓦匠人也搬着砖石赶到了。
猞猁始终蹲在墙头盯着灯火通明的工作室,静默不动。经过与久孤的推算,进入时家的灵力除阵法消耗掉的灵力而外大部分都散于天地。
久孤通过溯源咒查出了放置在东南角的神器是神域遗留物,通过转化能量粒子形成保护盾,也就是结界生成器。昔时,神族太子无邪为保护九州监控魔气在九州疆域布控了很多这种神器。
这个微缩范围的保护盾护屏蔽了时家的灵力异常,利用妖灵能量启动的锁灵阵的作用范围实则在庭院之外,是提防靠近此地的修士发现涌入时家的灵力痕迹。
整个时家庭院就像个培养皿,环境安全,隔绝污染。
如今保护盾与锁灵阵都没了,从天地八方吸引过来的灵力涌向灯火通明的工作室,纠缠一番之后又徐徐散开,这些灵力颗粒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却又追随无果。
久孤在离开猞猁的冥识境时对它说道这个生灵与泽浣同宗同源,本不属于此间地星的生态体系,不知生于何时,又被何人圈养于此。在弄清时尔梅存在目的之前,不可贸然无害化处理,怕误损泽浣……
街道尽头的拐角处停着殷旭的马车,坐在车内的殷司正袖兜里装着个青铜盒,盒身上的铭文已经被锈蚀,斑驳难辨。
马车停靠于阴影里,既能看清时家庭院又避免被人发现。殷旭身旁坐了一位红衣女子,年轻靓丽姿容媚艳。她笑道:“我小时候见过他,他是个只吃冷食,又不爱说话的傻小子。我讨厌修士所以也不喜欢他。未料他长大能调动华阳驻军,想做雷霆手的修士不是个正经修士,我又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