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她，一字一句地说：“她不是我的孩子，是魔族和人族的混血。”

“此话当真？！”沐恩环视屋内，发觉只有自己最惊讶，铁手恍然大悟，其他人平静无波，“你们，都知道？”

“我自己来说吧。”

付灵瑶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虱子多了不怕痒，干脆主动开口。

她行了个礼，声音发虚但尽力保持口齿清晰：“我也是去魔界之后才知道的。前魔尊亲口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应该是沐玉岚。”

“没错，玉岚怀着你，从魔界千里迢迢找到我。我还没来得及为她调制好堕胎药，她便发动了。”丽妃回忆往事，语气悲怆，“拼尽身上最后一丝气力，她也没有把孩子生下来。我本以为一尸两命，她自己划开了玉岚的肚子，爬了出来。而此时我才看到，玉岚的五脏六腑早已被她吃干抹净。”

在场所有人均第一次知道此事，被她描述的场景震惊。

“铁侍卫，你从小便修行对魔族的功法，现在你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魔族，还不快杀了她。”

铁手浑身颤抖，手中刀嗡鸣不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付灵瑶入魔的夜晚。

“动手啊，你师傅怎么教你的！”

“住手！”付鸿音猛然起身，将付灵瑶也顺势拽了起来。

他踢翻眼前的桌几，拉着人大步流星跨到丽妃面前。

“魔族小孩出生从母体吸取生命力，纯属天性，又不归她自己控制。她除了这一件事，长这么大，从没有助魔族为害人间，更力图消灭那些伤害人族的魔。而且，她还杀了前魔尊，有哪个人族能跟她功绩相比，她就算有罪也赎够了！”

付鸿音胸口剧烈起伏：“总之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她，话我放这里了。”

“原来如此。”沐恩喃喃自语，“玉岚与我的血契确实在灵瑶出生之时解开，她真的……”

“阿恩，我把她交给你，你来定。”丽妃发话。

沐恩不想决断，也自觉无资格，便说：“觅风，在场唯二有玉岚血脉的人，便是你和灵瑶，怎么对待她，你决定，我听你的。”

沐觅风起身，将付灵瑶护到自己身后，朝丽妃和沐恩行礼：“我以为，无需对灵瑶做任何处理。”

“你疯了吗？被她这张脸迷得找不着北了？她可是你的杀母仇人。”丽妃没好气地催促，“铁侍卫，拿下付灵瑶。”

铁手沉默起身抱拳，坚定而又有力地说：“恕属下直言，公主未有魔气散逸，所作所为皆为国为民着想，还请丽妃三思，个人私怨不应干扰大局。”

沐觅风缓言劝说：“我认为，母亲必然想生下这个孩子。”

丽妃讥笑：“不必找如此荒谬的说法搪塞我。”

“母亲从小博览群书，肯定知道以人族之身孕育魔胎的代价。魔胎虽然较人胎更为牢固，但真想堕胎也不是没有办法。

离魔域最近的便是玉城，她没有向我们求助。而是千里迢迢赶赴京中，到临盘之时才在丽妃您面前出现，至于理由……”

沐觅风晃动几下手中扇子，借此整理思绪和言语：“应该不至于她心仪魔尊，更有可能借灵瑶出生消耗魔尊魔力，扰乱魔族局势。

而魔尊已经丧命于灵瑶刀下，她出色完成了母亲的期许。该开始她自己的人生了。”

有这么多人为自己说话。付灵瑶腰杆瞬间挺直。是啊，我有什么好怕的。忍住，不能笑。

透过挡在自己和付灵瑶之间的重重人影，丽妃看见了那张和玉岚有几分相似的脸。

决定放弃家中的富贵生活，和沐恩一起去边境拓土之时，她来找自己辞行，脸上也是这副隐约不安，但更多意气风发的神情。

算了，这是人家的家事，何必置喙惹人烦。更何况，丽妃扪心自问，你的的确确舍得这张与她相似的脸再次在眼前失去呼吸？

不如就此能屈能伸，也挣一份情分。

她扯出笑意：“沐家人都放弃追究，我个外人又在这里起个什么劲。”

“多谢母亲体谅。”付鸿音第一个领会她意思，急忙开口，“西川简陋，若您觉得生活不便，我愿恭送您回上郡。”

“不用了，我觉得西川挺好的，何况这么多年没好好教导公主，她现在如此仪态不正，我也有责任。”丽妃歪歪靠上手边小几，“听说你原先身边的阿桃也来了，让她收拾好来见我。没了阿桃，公主身边连个贴身侍女也不备，也该好好调教调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