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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沐觅风跪坐书房窗前,趁月色给自己倒酒。
城主没让通传,独自进入,坐到他面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父子俩喝了几杯,沐觅风忍不住开口:“想骂就骂吧。我既已做了决定,就有承担您责骂的责任。”
“你口中虽说不喜她,对她的心性行为多有微词。可实际上,你从未驳斥过她的想法,反而处处支持。她想寻亲,你便将自己的左膀右臂,对民间世情最为了解的李武派出。她没有丝毫证据,只是凭空觉得人有不妥,你一反往日不确定不出手的惯例,打破原则让她查人。”城主一脸我已经看穿这一切的表情,“儿子,你其实挺在意她的。”
“父亲多思了。”沐觅风立刻反驳,“她若寻亲路上出事,别有用心之人必然将舆论定论成玉城卖人换取利益。对于那个魔族,我也是有疑虑才同意她查下去。与男女私情无关。”
见他激动得似乎想要站起来的样子,城主了然微笑,拍他肩膀:“行,我信。只盼你错过机会,将来别后悔。天下不会只有我一人觉得这姑娘挺好。”
沐觅风心中泛起异样,还是嘴硬道:“这有何需后悔的。”
城主捋胡子,正色:“不逗你了,下面该说正事。”
沐觅风一个眼神,屋里人迅速往外撤。
“父亲请讲。”
“前些日子陈国国主派人来额外索取的粮草,我已经命人准备好装车,不日启程。”
“父亲您为何要答应?玉城每年上交粮食已经接近库房极限,使者这次再来索要道义上说不过去,明明可以拒绝。”沐觅风今日来回消耗太多,忍不住咳嗽几声,平缓语气,“我就不信京城现在还能分出多余的兵,千里迢迢跑玉城来压境。”
城主巡视屋内和窗外,再次确认周围所有人都已退下,轻声道:“对的,所以我给出的麦稻提前蒸过。”
“这是为何?”
“来人说这批粮用于供应正在作战的将领,不给就是陷兵士于危难之中。那给出熟粮,将士们更好入口。若是又被那些贪官污吏藏入自家仓库……”城主冷笑,“就别怪库里的粮容易发霉了。”
“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还需您指点。”沐觅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疑惑,“玉城奉行雨露均沾之策,您与周边几州均有送粮,为何单单要蒸熟送陈主的粮草?是不是与娘当年的事情有关?”
“既然你问到了,正好,我准备今年年底前将城主之位正式交给你,也该让你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城主坐直身体。
“真相?真如传闻所说,娘当年不是自愿去魔界的?”
“哼,有谁会自愿送死。”城主手握拳,回忆道,“当年国主还未上位,任幼主顾命大臣时,明知送来的贵族在路上饮食不惯,早已一命呜呼,却秘不发丧,伪装进城,再宣称是我们照顾不周,强逼你母亲代嫁。”
沐觅风努力消化,从小他得到的教育,是母亲为国捐躯,国主为表嘉奖,将玉城永久赐予沐家,他亲笔题词的画像还挂在大厅正中央。
“当年送嫁队伍规模远超往年数倍,各个全副武装,兵强马壮,就是为了等你母亲离开,以你年纪尚幼血脉未现,我又是个平民的理由接管玉城。”城主说到这里,感觉自己闭上眼就能重回当年的危机时刻。
“那后来?”
“后来玉城被兵马围困了两个月,城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你母亲无法,只能施以血契,将她身上一半的血脉移转到我身上,再遵照指令前往魔域,给我争取时间。我则被大军监视,日夜搬运巨石搭建城墙,以求最快速度消耗完体内天帝血脉之力。
好在六岁生辰宴上,你顺利显现力量。又经友人多方奔波游说,其他贵族不希望国主势力过大,联手向他施压,这才不情不愿地撤军。”
“以前从未听说过…也就这几年,父亲您一反常态,我这才有所怀疑。”
“此仇如何能忘,之前只能蛰伏。近几年各地灾祸四起,他无暇顾及这里,我才好做些动作。”城主凑近,“我多方资助有异心之人,包括从不避讳付灵瑶的存在和身份,就是想让这把火燃得更旺些。现在,也算集聚了些力量。”
“儿子,最终的决定当然由你来做。”城主用下巴示意练武场方向,“你继承城主之位后,若是想反或想加盟别的反抗势力,这些力量就是你的倚仗。若国主真能平息局面,你就说自己被蒙骗,拿上我和几个头颅当投名状就是。”
沐觅风急得快跳起来;“父亲!您如此不信我!我怎么可能拿您的命……”
“玉城蕴含我们一家三口几十年的心血,如果没有了这座城,你我又能去往何处。”城主的意思两人都懂,“尽情做吧,相信你的决定。”
见沐觅风陷入沉默,城主笑道:“让付灵瑶走也好,至少不用让你做决定时,遭受太多良心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