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迟霖摇头,“若不是师尊,弟子怎么可能找得到阵眼,说起来,还是师尊厉害。”
陆知秋无心与他争辩,闻言不发一语,凤迟霖毫不在意,又问道,“师尊,弟子方才在阵中怎么了?为何弟子会感觉下腹疼痛,脑子混乱呢?”
陆知秋闻言淡淡道,“你搬的石头中有迷药,大抵能致幻或致人动情。”
凤迟霖吃了一惊,心道还好,没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来。
“师尊,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陆知秋眼皮微抬,瞧见了乌云密布的天空,微蹙眉道,“先下山,不久后便会落雨。”
果然,他们自山中下来,才到客栈休息不过一息,天空中便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几声雷鸣电闪,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陆知秋并无睡意,便开了窗赏雨。
他是喜欢听雨声的,在雨中,他心绪能够格外宁静,比入定时的心绪还要澄澈。
虽是如此,却是想起已被自己刻意遗忘许久的事。
他这些年似乎太过在乎小徒弟。
也太纵容他了。
十五夜那日,他身上罕见的发热。
但他没多想,这些日子过来,他才慢慢理解洛毓前辈当年说的话。
身有奇异,若是与人有情,是最痛苦之事。
只是他现下也没办法弃小徒弟于不顾。
只能顺其自然。
听着雨滴落在屋檐上发出的那清脆悦耳的声音,陆知秋闭上了眼,坐在窗边细细感受着。
此时,他褪去了平日里清冷的外衣,神色平和,如同少年人那般恬静又漂亮。
佚丽的容貌下透出浅淡的柔弱之色,如同易碎的瓷娃娃一般,脆弱又美丽动人,极易撩人心弦。
凤迟霖在自己房间里,开了一半的窗户,眼神淡漠,冷冷的看向窗外。
他坐在窗边饮茶,茶水苦涩也毫不在意,垂眸饮了一口又一口,他幼时是不喜雨天的,因为一旦下雨,他便没法出门玩,只能待在府里习字练武。
在千灵山这几年倒是渐渐爱上了聆听雨的声音,这声音空灵澄澈,有时候听着,一个人便能出神的想一天。
或是回忆往事,或是思念双亲。
无论哪一种,对他而言都是好的。
好歹是还存有几分念想。
晚间,雨渐渐小了下来,街上依旧喧闹,来往的行人行色匆匆,谁也不曾在此稍作停留。
他们一道走在街上,偶有交谈也不过寥寥几句,他突然被一件平凡的物件吸引目光,猛地被撞了一下,陆知秋大退一步,脑子不甚清醒。
凤迟霖在他身旁,见状连忙扶住他,“师尊,您没事吧?”
陆知秋摇了摇头,看向面前的人,那是一个身着褴褛的江湖道士,知道自己撞到了人,忙道歉,“抱歉道长,贫道现下有事,空了向你赔罪。”
还未说完便没了踪影,陆知秋眉心微蹙,凤迟霖气极,“这人怎么这般没有礼貌!”
陆知秋拉住他,低声道,“无碍,许是有急事。”
“走吧,看看有没有想买的。”
凤迟霖不情不愿的点头,陆知秋很快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他停在一处饰品摊位旁,抬手将一束琉璃兔子灯捻起,付了钱,随后送至凤迟霖眼前,“这个送你。”
本意是想让他消气,却还是下意识想给他最好的,手里的兔子灯不过凡品,与他平日送的大相径庭,并不贵重,陆知秋犹豫了下,小心捏了捏手里的兔子灯。
凤迟霖本来还在看,闻言眼眸微亮,目光灼热,直直的盯着他,下意识伸手接过,如今凤迟霖比他还高,陆知秋也大概能知道他是什么神情,便没去看他。
随后往前走着,凤迟霖手里捏着那只琉璃兔子灯,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些年,他所能见到最多的便是他的背影。
孤寂清冷,犹如孤山殇雪人,无意人间亦无意他人。
凤迟霖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莫名绞痛,低头缓了口气,陆知秋见他没跟上来,回身去看,见他低着头,内心疑惑,走回他身边。
低声问,“怎么了?”
凤迟霖猛地抬头,脸上随即带上笑意,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没,多谢师尊。弟子很喜欢。”
陆知秋笑了下,无论送什么他都会这样说,尽管这次的礼物很普通,他还是一样的态度,这些年,他早已习惯。
“不喜欢热闹吗?”
凤迟霖摇了摇头,低声道,“没,很喜欢。”
喜欢有你的人间,也喜欢有你在身边的热闹。
陆知秋眼皮微挑,凤迟霖跟在他身边,靠得很近,街上人本来就多,这样一来,仿佛更热了些。
陆知秋顿了下,到底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着,路过一处酒楼便进去吃酒。
他倒是喜欢人间的浊酒,一杯足可抵万里,无论是冷酒还是热酒,他都格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