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彦北睁开眼睛,刚才并没有睡着。
白天的她并不比晚上轻松,如果每个夜里被林轻故意勾起却放任着置之不理的欲望是她痛苦的根源,那白天里,让她更痛苦的是曾经那些日子的虚度,她没有听母亲的话好好学习,对家里的产业从未用心去了解,甚至对林轻的感情都从未认真去考虑。
如果现在是在补课,那她要补的课很多很多,除了学习,她更要补上那段被她自己毁掉的感情。
无需挑开车窗帘,大海的咸腥味就窜进了车里。龙彦北整了整衣领,抖擞精神,脑中整理了一下关于海域的那些事,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热乎乎的烤鸡放在桌上,远处的林轻朝这边撇了一眼。
她手中拿着让管家墩叔从崑东找来的一些书籍,视线又落回到微黄的书纸上。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书纸还停留在刚刚那页。
林轻轻轻叹了口气,她把手中已经握得发软的书放下,慢慢走到桌旁。
即使没有打开包裹的油纸,林轻也早已知道这是司云楼的烤鸡,是她最爱吃的。
她还记得那年过年,北宅经营得好,宅子里红火的很。
四太太请了几位厨师来宅里做饭,其中就包括司云楼的一位师傅。
当那用果木炭烤的烤鸡飘出香味时,年幼的林轻正在柴房收拾柴火,远远就被吸引了过去。
那味道真的太香了,她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食物,只闻一下就让人垂涎。
于是小林轻实在难忍肚子里的馋虫,她趁其他人不注意,猫着腰溜进厨房,很快就看到了摆在备餐桌上烤的金黄发亮冒着香气的烤鸡。
可她刚用手摸上去,瞬间就被那灼热的外表烫坏了手,眼里的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手指被烫得透红,上面还是透明的水泡,小林轻又疼又怕,忍着痛赶紧跑出了厨房,可急急忙忙中却一头撞到了正好走到门边的龙彦北。
“阿轻,怎么了?你……是不是哭了?”龙彦北看着连发红的眼角,又看着她使劲藏在身后的手,非要她拿出来看看。
林轻争了几次不给,可碍于龙彦北是东家,她红着脸,流了泪,才把手遮遮掩掩地放在龙彦北跟前。
谁知龙彦北什么都没问,反倒是看着那烫出水泡的手,顿时急了。
“我、我去给你找烫伤膏!”
龙彦北拉着她,穿过宅子里来回忙碌的下人,给她找来了药,又小心翼翼地给她涂上。
“你别乱动,别怕,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不知道为什么,通红的手指让龙彦北吹了几下真的便不再疼了。
而龙彦北依然没问从厨房跑出来的林轻为何烫伤了手,只是等到宅子主人们吃了年夜饭之后,龙彦北偷偷来到下人们住着的下房,她喊出来林轻,从身后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油纸包。
林轻在龙彦北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竟是撕开的半只烤鸡,还带着温度。
大概是怕林轻再碰到手,龙彦北让林轻托着,她伸手揪下一个鸡腿,拿着送到了林轻嘴边。
那时的林轻已经忘了什么小姐下人,她已经被那味道捕获了。
唇舌轻轻咬上烤鸡,鸡肉立刻就滑进了嘴里。
软嫩脱骨,香味十足,汁水浓密。半只烤鸡成了林轻小时候怎么也忘不掉的味道。
烤鸡还保持着温热,林轻在桌旁站了好久。
烤鸡仍是小时候的味道,但那时天真的友谊已经变成了如今两个人复杂的纠葛。
林轻想起龙彦北每晚的忍耐,想起她手腕上被麻绳勒出的红痕。明明知道每天晚上撩拨后的冷置是自己对她的惩罚,但那家伙依然会迎着痛苦而上,绑住手腕,在房间里等待她的到来,像是每天的忏悔和救赎。
烤鸡在桌上渐渐放冷,林轻的心却再也无法凉下来。
这都是为什么?
是爱?
爱会让一个人变得这么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