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中时节,正是水量充足的时候,旁边飞瀑垂落,泛白的水花拍打着潭水,发出隆隆轰响。
这声音和深悠的古琴声相衬相托,让人的身心很自然地舒缓柔畅。
龙彦西拿起盘里的一粒果子,轻轻咬住,也塞给了宋怀轲一个。
“怀轲,你是不知道,我奶奶,现在看起来是一位端水大师,但是其实她那人,以前可是偏心得很。别人不知道,但是我清楚,我奶奶喜欢乾元,而且还喜欢男孩,当初她年轻的时候,连生了三个女孩,而且当时只有龙一太太是乾元,我奶奶可沮丧得不得了。后来我奶奶又怀了第四胎,还不满三个月,胎像不稳,很多郎中都说这第四个孩子恐怕是要不上了。可就在这时候,我爷爷出去经商,意外去世了,我奶奶悲痛至极,但我爷爷这刚下葬,奶奶肚子里的这第四胎突然就稳下来了。当时就有人传,说是我爷爷的命换了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命。”
宋怀轲听得十分入神,虽然往常龙彦西也会跟她说龙家的旧事,但都是什么无关痛痒的趣闻,关于龙家子嗣性别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以至于龙彦西往她嘴里塞果子的时候,她没留意,还差点咬到了细嫩的指尖。
看着龙彦西微微吃痛的样子,宋怀轲赶紧把那食指含了含又吹了吹,主动地拿过盘里的水果给龙彦西剥着吃。
龙彦西笑了下,继续说:“我奶奶和我爷爷的感情非常非常好,当初嫁给我爷爷时,就说了今生跟定了爷爷,所以爷爷这去世了,奶奶肚里这孩子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你想,所有人都说这是我爷爷的命换来的,就算再不信,可话听多了,保不齐心里有点盼头。可结果呢,生下来居然还是个女孩,虽然郎中说将来也会是乾元,可是我这爷爷的命也没能换来一个男孩。为了这事,四太太小时候可过得不怎么好,奶奶甚至都没让她在龙家长大。等到七岁该上学堂的年纪了,才不得不从外面接回来。我听说,那时候的四太太是在外面小户人家养的,根本就没个大家族的孩子该有的模样,跟个野孩子似的。”
宋怀轲觉得稀奇,她和龙彦西交往这些年,可没见龙老太太对哪个孩子态度有什么特别。
龙家都是女人,像龙四太太这种能力极强,把龙家北宅做大做好的人,老太太更是喜欢。
宋怀轲认为老太太对龙彦北的宠爱,除了这是她最小的孙女之外,还是因为老太太对龙四太太的满意。
所以龙彦西说的那些故事一样的事,什么老太太介意第四个孩子是女孩而不是男孩,宋怀轲倒觉得没什么道理。
“彦西,你又怎么知道这些?”宋怀轲再次拿起酒杯,问道。
龙彦西可不傻,她一下子就听出来宋怀轲似乎对刚刚自己那番话并不相信。
她伸出手,有些骄横地从宋怀轲手里抢过酒杯,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努努嘴:“反正我就是知道。”
宋怀轲知道她小脾气上来了,干脆就顺着她来,又拿了酒壶给龙彦西添杯。
“行了,喝酒听曲儿吧,你们龙家的故事可真是多。”
“那还不是因为老太太嘛,天天挑继承人,要是早点把龙家交给我,哪有这么多的事,我保准给龙家管得明明白白的。”
“好好好。”宋怀轲也举起杯,主动去往龙彦西的杯子上碰了碰,“那就祝我的西小姐早日继承龙家。”
明知道这人就是顺着自己哄着自己,而且还哄得这么没技巧,可龙彦西也喜欢吃她这套。
或许是自己太过精明和算计,在那么多人中,龙彦西并没有选择那些世家子弟和小姐,反而是看中了宋怀轲这木呆呆地带着傻气的读书人。
虽然宋怀轲在经商的事上帮不上自己,但龙彦西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宋怀轲在自己面前,只要窝在这个人的怀里,龙彦西就能完全放松下来,卸下的所有防备和心思,不需任何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好脾气和坏脾气。
这才是龙彦西最舒服的时刻,这时她才是她自己。
又一壶酒喝完,龙彦西的眼尾已经是醺然的粉红。
旁边的琴师换了些悠缓的曲子,龙彦西醉意明显,她闭上眼,似乎想小憩一会。
“对了,彦西,我有几次看见你大姐的马车停在荒池那一个拳馆附近。”宋怀轲倒是没醉,依然拿着酒说道。
“荒池?”龙彦西侧着身卧着,单手撑着头,眼睛都没有睁开,“荒池那破地方,我大姐怎么会去,你看错了吧。”
“哪能啊,要是一次也就罢了,那可能是看错,可是我是见了好几次的。”
龙彦西微微睁开了眼,她漆黑如潭的眸子转了转,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突然有抬头问道:“你去荒池那边干嘛?”
“我学堂里有个孩子在那边一个拳击馆练拳,她母亲托我课后送那孩子过去。哎说到那个拳馆,我之前还在那看见过一个小姑娘,之前是在北宅做事,不过碰见她的时候她已经离开北宅了。”
龙彦西对这种下人自然没什么兴趣,她再次慢慢合上眼。
宋怀轲把酒杯满上了酒,往她面前推了推,可瞬间就被侧卧的人握住了手。
龙彦西微微扬了扬脸,眯着眼睛望过去,迷离的眼神里带着妩媚的诱惑。
被握住的手被轻轻拿起,龙彦西覆着手背,贴在自己的脸上,用柔软的皮肤缓缓按压着。
菀榭里的气氛逐渐变得旖旎,连瀑布落水的拍击声都变得柔和起来。
龙彦西抚摸着修长的手指,时不时轻轻咬咬指尖,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红印。
直到她听到女人发出一声凌乱的轻叹,才得意地慢慢睁开眼,半闭半合地笑着。
“今晚我去你那。”龙彦西边说,边握着宋怀轲的指尖,含在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