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祈安在楚府里休息,的确悠闲,只是有些食之无味,行之乏力,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她想得透彻,就算是回到原本属于她那个世界,又能如何呢。那里没有家,没有人世间一切美好的感情,不值得留恋,因此待在这里也并非全然是坏事。
回到府里那天,楚为民乐呵呵地亲自下厨,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做了一桌菜。这些菜虽然卖相不佳,但是吃起来——也不怎么样,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焦了……偏偏楚为民还要满脸期待地问一句:好吃吗?
楚祈安的眼泪不值钱地“啪嗒”一下掉进了碗里,她闷声道:“好吃,好吃哭了。”
只可惜楚为民忙于公事,也没有过多时间陪她。何招娣在府里也并无他事,春光明媚时,便喜欢找她聊天,絮絮叨叨地告诉她当年那些往事。比如楚为民当年才华出众,丰神俊朗,一表人才,惹了多少姑娘芳心。比如楚祈安的母亲苏羽珠当年如何才惊众人,出口成章,一舞动天下。比如她与苏羽珠幼年如何相识,又是如何面目全非地相逢,只不过……并没有讲述结局。
毕竟姐妹情深,却爱上同一人,实在可悲。
楚祈安心里如同明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当年苏羽珠的离世,与何招娣定然脱不了关系,可是年纪渐长后 ,又对楚祈安充满愧疚。
直至何招娣怀上了楚棠,做了母亲,才意识到从小没有母亲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于是啊,她带着这一丝愧疚,抚养了楚祈安整整十三年。
凡间,凡人,终究是无可奈何。
唉,男人算什么,情爱又算什么,当年又算什么,什么都不算。楚祈安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专心养花。
“冰糖葫芦~”
“新到的佳酿~客官里面坐?”
街上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不时地传入楚祈安的耳朵。她一口咬下冰糖葫芦,将上面裹着的那层糯米纸顺带全部裹挟至口腔,感受它在嘴里慢慢融化,再心满意足地咽下去。人们聚集在告示牌前,指指点点。
“诶,你说好生奇怪,朝廷居然要招女官?!这么多年来哪有这样的事情啊?”
“是啊,是啊,我记得上一个设立的女官好像是金什么凤……”
“咦我的大少爷啊,你可闭嘴吧,少看点画本子吧!”
楚祈安愣了一下,女官?朝廷设立女官了?何时选拔呢?她立马起了好奇心,终于是万方百计挤进了人群。
告示栏上黑字白纸上清晰地写着——
[关于遴选女官之告示]
今圣朝欲广纳贤才,特设立女官之制,以昭陛下重贤之意,协理朝纲,整饬宫闱。
遴选之规如下:
一、年在十六至三十之间,身家清白,品德贤良,仪态端庄,聪慧机敏。
二、通文墨,晓诗书,能书会算者佳;精于女红、礼仪、乐舞、医术、星象、典籍整理等诸艺者亦在选列。
三、由各州府举荐,详呈其才学、技艺、德行之详情,附邻里保结。于京城设考棚,定期考校。考分文试与艺能展示,文试察策论、诗赋、经史;艺能展其所长,或抚琴弄弦,或翩翩起舞,或精研医理,或妙手女红。考官秉持公正,择优而录。
入选者依才学、技艺分任各司,或掌宫中文书、礼仪之务,或司服饰、膳食之责,或理宫廷乐舞、教习之事,或参内宫仓储、财货之管。享朝廷俸禄,依品阶定数,月俸从十两至五十两不等,另有绸缎、布帛、米粮等物。亦有差旅、节赏之补。
望各州府踊跃举荐,民间贤女积极应选。此乃圣朝恩遇,当共襄盛举,勿负皇恩。
钦命[礼部侍郎苏瀚文]
[景元三年八月望日]
楚祈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礼部侍郎苏瀚文苏大人,此人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忠臣,在原著里……也没有善终。
这选举女官一事,必然不可是空穴来风,楚祈安没来头地想起了和温落尘两个人寒天屋顶看星星的事情。这女官一事似乎温落尘曾经和她说过,可是那时温落尘并不在京城,也并没有亲自向陛下开口上谏,这是……
她突然意识到,温落尘本就该是温落尘,他这样……才更像一个反派。
楚祈安摇了摇脑袋,及时制止了心口隐隐的疼痛,她一口咬掉最后一颗山楂,又看了一眼那张告示,从人群里悄悄地溜了出去。
她现在要回到府邸里去,准备去干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