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灵静静地看着王凌，她的睫毛忽闪忽闪，她见过很多次这个少年，只不过王凌不会记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少年，长的极为像她，性格却截然不同。少年会在不同时间拜访她的世界，却不曾记得她。

她出生就是异种，别人不知，她自己心里最为清楚，柳云烟所做之事，她都知道。

国师扬言如果她不是异种，那么她便活不过十四岁。因为异种永生，她是不死的神。

活不过十四岁，笑话。

国师所言，不过是给她一个期限，她只能活到十四岁。这不是如果，这是逼迫。

她不能活下去，为了国家。

可是，国家与她何干，她只是沧渺沙海的一粒子民，她一直只有她一个人。

温灵会些所谓邪术，她时常想着，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一定会要和所谓的国家拼个两败俱伤。

凭什么，要剥夺我活着的权利？

美名其曰，忠君。

美名其曰，大义。

美名其曰，情怀。

都是狗屁。

她只要自己活得好，为什么要管别人?

柳贵妃找来的人，她第一眼看见他真想杀了他。可是，少年满脸笑意地看着她，拉起她的手说：“走吧，我带你出去吧。”

那一刻，她犹豫起来，这个人或许，没有她想得那么差。

她欲以火焚身，却天降甘霖，从此人间逢春。

少年清澈眉眼，不知道自己将要如何。她是旁观者，她本不必插手。

是，她不必插手。

她自然可以看着王凌死去，看着柳云烟对他施行针术，传言保其洗去罪恶，就算是入地狱，也不再受苦。

愚昧。

那日繁花盛放，镜花水月处，别有洞天，温灵知道，还有几日，便是十四岁之期。王凌睡梦中触碰灵境，又闯入了温灵的世界。

温灵听见有些慌乱的脚步声，她知道是王凌来了。

“谁？”

温灵愿意演戏，循环演两人初遇的桥段。

俗套的对白，俗套的解释，温灵给王凌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尽管，他会忘记，他注定不该与她有所纠缠。

“公子，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王凌有些局促，他看着温灵，“公子可是在采花，不知道这其中有何讲究?”

温灵并未说话，她看着眼前人的眉眼，在这里相见，已经无数次，她知道王凌下一句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她忽然伸出手，在王凌的头发上放了一只蝴蝶，蝴蝶扇动翅膀，扑闪着飞在两人周围。

王凌愣了一下，他问道：“公子?”

“别说话。”温灵抬手，放在了他的嘴唇上。

这次，别说话，让我再看看你。

王凌怔住了，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如清风拂明月，如绿水绕心田。

他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觉得，他一定认识眼前的人。可是，他们分明没有见过，站在这里却是像多年老友，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一阵清风拂发梢，蝴蝶款款飞动，翩然轻擦过王凌的脸庞，却生生划出一道血痕，细密的血珠浸出。

王凌有些怔住，他正欲用手触摸，温灵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缓缓摇头。

王凌不明所以，他只觉二人触碰之处一阵酥麻之感，红了耳垂，慌忙要撤开手。

“公子……你……”王凌刚欲开口，却觉得有些奇怪。

他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如此反应……

温灵看着有些诧异的王凌，松开了手，转身打算离开。

破晓之时，离别绽放。

王凌怔了怔，看着温灵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舍感，这种感觉很强烈，让他的心脏不停得跳动，震得他视野都要开始眩晕起来。

他扶住了身旁的栏杆，随手抹了抹脸颊，似乎有液体的之感，王凌伸开手，一抹血红色。

霎时间，王凌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上前两步，拉住温灵的手腕，看着温灵蓦然回首，他喉结动了动，似乎要脱口而出，又似乎有所犹豫。

他想起来了，这八百个日日夜夜，他和温灵的相遇和重逢。他所谓的相遇，是温灵的重逢。

王凌都想起来了，他在河边看着温灵垂钓，他在花园看着潇洒少年郎弯弓射箭，他在书房里陪着少年诵读诗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