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爱啊”,李阅川把季青衍麻杆一样的小腿放在自己膝头,从下往上按摩,一条腿按完了换另一条腿,小腿按完了按大腿。
他拿捏着力道缓缓加劲,每隔十分钟抬头看一眼季青衍的反应。
季青衍的下半身没知觉了,虽然目前大家都不愿承认这件事,但事实就是这样。
近一年的康复训练里,季青衍的情况并不稳定,好的时候能站起来走几步,不好的时候短短半个月肌肉就萎缩一大圈,但失去知觉确实从来没有过。
季青衍骤然昏迷时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也许是抢救时药物下得太猛,也许是慌乱中又磕碰了颈椎,总之人虽然救回来了,但腿“没”了。
蒋玲告诉李阅川,季青衍有轻生念头,一度要求放弃治疗。因为闹得实在太厉害,才从爷爷家搬出来,给老爷子气得眼圈都红了。
临睡前,李阅川让季青衍快点胖起来,季青衍先是闷闷说“哦”,然后反问:“小川,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像鬼一样。”
季青衍的语气难过,但眼神却淡淡的,好似耄耋老人在夕阳下回忆自己的一生。
李阅川探身亲了他一口,半埋怨半失笑:“哦什么你哦!我的意思是等你壮实点我就能用力抱你了,现在太瘦了,抱都不敢使劲。”
“你不嫌我丑?”
“这大眼睛,咋能丑呢?!”
转过天一早,李阅川刚要睁眼,突然感觉自己小腿上有重量!
他一动都不敢动,调动全身所有触觉神经以左小腿为中心紧急集合,半分钟后他唰地睁开眼,而后小心翼翼把被子掀开个边儿,顺着被窝往里看。
季青衍的脚丫子赫然搭在他的小腿上!!!
顾不上什么睡醒没睡醒的,李阅川直接把季青衍喊起来,“季哥!季哥!你脚怎么回事!?”
季青衍吓一激灵,两只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我脚咋啦?我脚咋啦?”
“你脚!!!!”李阅川伸手往自己腿上指,激动得说不出话。但季青衍无法低头,也无法自主起身,只能干着急。
李阅川一把掀开被,双腿保持姿势不变,上半身抬起45度,用手机连拍五六张照片给季青衍看,“你是不是自己把脚放上来的?!”
季青衍蒙了,犹犹豫豫地否认:“不能吧,我感觉不到我的脚啊......”
好在李阅川很肯定,“绝对是你自己搭上来的,我睡着之后根本不动!”
说完他提起万分小心,把季青衍的脚丫子挪到床上,然后自己爬到床尾,把手掌放在季青衍脚边五公分左右的位置。
“季哥,你试试,把脚放我手里!”
这种关头下,两人都完全顾忌不到羞耻,一心想验证季青衍的腿是否真的能动了。
手掌边的脚指头白皙得近乎透明,脚掌骨一根一根凸起,好似五骨的瘦长藤扇。豆大的汗珠沿着季青衍的额角往下躺,他双拳攥出“咔咔”声响,上半身的剧烈抖动带得丧失知觉的下半身也小幅度跟着颤。
李阅川探身在季青衍分毫未动的脚背上亲了一口,“别急,慢慢来,我等你。”
一秒、两秒......一分钟、五分钟......
突然!!!!!
鹅黄色的床单出现一丝浅浅的皱褶,浅粉色的脚跟向着李阅川的手心蹭出半公分!!!
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了,紧接着同时泪流满面。李阅川赶紧喊来蒋玲,三人抱头痛哭成一团。
李阅川握着季青衍冰凉的脚丫子,问他自己掌心是什么温度。季青衍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良久翘着眉毛答:“热的。”
当天下午季青衍被老爷子派来的车接走,临走还不忘带上自己的大乐高。
李阅川好似大梦一场,拎着自己的几件贴身衣物回到四海。一进宿舍意外发现严止行他爸也在,虽说知道实际上这人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但既然严止行这么叫,李阅川也顺着叫“严叔”。
他进屋时严远正在给严止行换被罩,而严止行本人正坐在椅子上吃汉堡,缓缓冒出的热气表明应该是刚刚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