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誊:“我前年就考过乡试了。”
小笙笑道:“那你早早就已经是举人?这样大的好事,我虽不问,你为何也不主动告诉我?我要是知道,定会摆酒为你相庆。”
韩誊脸上并无多少喜色,不过听她要为自己摆酒热闹,心里还是高兴的,笑道:“一个举子而已,有什么值得说的。”
小笙:“我虽信你一定考得上,却也知道科举仕途十分艰难,你的出身又背负那样的期待,想来你是不易的。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就日日为你祈祷,来年三月春试,高中会元!”
韩誊:“等考上了,我就向母亲请恩,把你娶进门,做我的正妻。”
如同一道闪电劈在小笙身后,惊得她一身冷汗。
韩誊:“你大抵也知道,我家中人口并不复杂,堂上父母俱在。顶上有一位袭爵的兄长,自小文武双全,十七岁便入御前忠佐军头司,任骑军都军头,按例在边关戍守,春闱前后归京述职,他是个公道人,最耿直痛快的。我底下有一个妹妹,虽被父母亲捧在手心长大,但也知书达理,素来敬我,有时惧惮,不会与你为难。”
“韩誊。”小笙吞了吞沫子,看过他赤忱的双眸,小笙有些不忍直视,鼓起勇气道:“近日我虽在宫中,但也耳闻,你已在议亲。她们说起,是位贤良淑德,美誉盛传的官家姑娘。”
韩誊点点头:“是,母亲闺中好友介绍的亲事,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对方必然不会差的。”
小笙:“我虽从未妄自菲薄,也始终信奉人人平等,唯独在结亲这件事上,却知道门当户对。”
韩誊打断道:“此人不是我命中注定之人,我韩誊要娶的人是陈小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婚配,我娶一个我喜欢的,难道国公府就要断了基业不成?倚靠两姓之好维持繁荣,倒不如自己挣来得痛快。”
旁边灯台燃烧得噼里啪啦,韩誊将丝帕子打开,路面是一只精致金环镯子,环上簪了三朵小兰花,三四片绿叶子。韩誊握过她的手腕,将花镯戴在她手腕上,摩挲片刻,正正好,不大不小,戴着是好看的。
韩誊望着她水盈盈的眸子,轻声道:“我亲手做的。”
小笙果然没想到这一层,她神色羞赧,诧异。
韩誊:“知道比不上你的手艺,只是我读书累了,就做这个解乏,想着有一天戴在你腕上,哄你开心一下。”
小笙收回手臂,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低着脸,笑道:“配色选得好,清晰脱俗。”
韩誊:“不及你的奇思妙想,你是发明家。”
小笙笑意僵住在唇边,她问道:“你说什么?”
韩誊倒了杯新茶递过去,重复道:“你是奇思妙想的发明家,是我见过最冰雪聪明的姑娘,你连百灵灯都能按卷索引复刻出来,再没有比你更懂造易的了。”
戏台上的火灯已经熄了,此时小雪霏霏,学子们三三两两,撑着伞往耳房走。
湖面的船靠岸停泊,有专门的宫人在系缆。
小笙与一山并肩伫立在湖堤旁,望着韩誊与他的长随逐渐远去的背影。
邱一山嚼着茶,问道:“你们都聊什么了,聊这么久,要是再晚,我就瞒不住旁人。”
她笑道:“韩誊刚刚跟我说,他觉得我是发明家。”
邱一山:“什么家?!他跟你说的?还有别的话吗?”
小笙摇摇头:“我再问,他就让我别问了,说等时机到了就跟我说明。”
邱一山:“那你没有告诉他吗?”
小笙:“我没有告诉他,我其实想要一辈子留在书院,留在汴梁,一直过一成不变的生活,或许我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但是我确实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邱一山揉揉鼻子:“我不也是,可如果他跟咱们俩一样,你为什么不试着明说呢?”
小笙:“不重要,我怕吓着他。”
“吓着谁?”
沅瑞在宣德门外迎到韩誊,只见他没有撑伞,忙打开手里的大黄伞迎上去,焦急道:“二爷您可回来了!急死我。”
韩誊坐进马车,沅瑞和小厮赶紧驾车往宫城外去,再过一刻钟,这城门就要落钥啦!
沅瑞在前头,嘴巴像拨算盘珠子似的说道:“老爷早归家,派我来接您,又问您是不是去见小笙姑娘,我回了,说是。”
韩誊抖抖身上的雨雪,没应声。
沅瑞小心道:“老爷说二月里要见见小笙姑娘,您今儿跟她说了吗。”
韩誊:“没呢。”
“为什么!”沅瑞险些叫出声。
韩誊笑道:“没什么,怕吓到她。”
马车轮哒哒碾在青石板,穿过繁华热闹的街道,融入灯火通明的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