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千金之躯”几个字尤为扎眼,这与圣上常斥责他“四体不勤饱食终日”简直一个意思,陈明俨当即丢下画笔让人拉出马厩最俊的马,不等公仪林反应已绝尘而去。
公仪林飞快挑五名得力部下朝校场赶去。
此校场为皇族人专用,位处华林园东侧,虽不及军队操练的大校场,但也十分宽阔,足够跑马射箭。
公仪林赶到校场时,太子及另外两位年纪较小的殿下都已翻上马背。赛马正要上赛道时,忽一声清脆的声音喊住他们:“太子哥哥,等我一起。”
公仪林寻声看去,见模样打扮就知是圣上十分宠爱的六公主。她身着水绿色襦衣却紧束两袖,发髻盘的简单利落,系一根鲜红的发带,脸庞略长,眉目清丽可爱,身姿英气又不失恬淡柔和。见到太子时并没有下马,只在马上略施一行礼,而后扯起缰绳,微微抬起下巴傲气地问:“兄长,赛一个?”
陈明俨即便有些微醺,仍然清楚地知道不该失了身份和妹妹赛马,万一输了传到老父耳中……
这时从拴马的方向又赶来一年轻男子,朗声笑道:“皇兄,赛马算我一个。上次看你骑马还是春天踏青那会,不对,是去年立秋祭天那日,我说的对不对?”
陈明俨回头看他一眼,不冷不热道:“你有心,这个都能记得,恐怕我身边的记事官都不如你。”
“来几场?”陈明聿挑眉刺激皇兄。
喝了点小酒的陈明俨哪经得住五次三番挑衅,抹了一把通红的脸堂,马首一调上了赛道。
公仪林迅速冲到太子马前抓住辔绳劝他下马:“殿下刚喝了酒,绝对无法集中精力赛马,臣请殿下下马稍作休息,退了酒劲再比不迟,何况此时阴云翻滚绝不是赛马的好时辰。”
“滚开!”陈明俨朝他抽下一鞭,公仪林抓缰的手没敢松开,当即留下一道通红的鞭痕,“你确实能忍。”话毕,陈明俨扬鞭抽马,吃痛的骏马奋力冲出去,巨大冲击把公仪林撞倒在地连滚两圈。
头脑短暂的昏沉,公仪林爬坐起来,有只手递过来欲拉他一把,没待看清就自然地握上去。这是只柔软小巧的手,当他发现触感与众不同时猛然抬头,六公主正用一双明亮的眼睛询问他的状况。
公仪林惊慌失语:“卑职不知是武平公主。”
“别怕,我拉你起来,快去追太子。”武平公主用拿过剑的手稳稳地把公仪林从地上拉起来。
“多谢公主。”
公主把自己的马交到他手中,嫣然一笑:“快去。”
太子已和几位兄弟把校场跑下半圈,顶着大雨前的狂风,他们振奋怒吼扬鞭催马,好不快意。出乎意料之外,竟然是陈明俨先回到原点。
立即有几个人跑近前溜须拍马,诸如“殿下英姿勃勃”“骑术了得”“动作灵活”的夸赞不绝于耳,喜的太子兴致更甚:“来,再比一场。”
几杯酒就上头,公仪林说破嘴皮也没能阻止太子停止比赛,只得无可奈何紧跟其后。第二场比赛多了几匹马,公仪林谨慎地扫视众人的脸,都是几位殿下身边的熟面孔。
第二场比赛骑到一半时有人提议骑马射箭,太子欣然同意,射出十来根箭仅一根中了靶子,依旧赢得满场喝彩。陈明俨被几句马屁拍的兴致高昂,忘乎所以。
这一场陈明俨依旧跑了第一,排第二的是谁都不敢碰到也无意与之争锋的武平公主。
狂风叫嚣,乌云倾动,从东边的半空压迫下来,天色渐渐暗淡,公仪林紧蹙眉头盯着苦劝不动的太子,生怕有意外发生。
第三场赛马很快又开始,在发狂的大风中,翻身上马加入比赛的人又多了几个,陈明俨两次赢了第一,此时正勇猛异常势头正盛,加入的人越多他就越兴奋,他朝大风呼喊:“都来啊,看孤把你们都比下去。”
公仪林察觉前两场比赛结果有点异常,太子是喜静懒动之人,平日走路都省着走,因而有些体胖,如豫章王所言,他上次骑马还是大半年前,今日突然连赢两次,除了旁人“谦让”不敢出头外,他隐约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马蹄声如山洪暴发,扬起的尘烟很快挡住公仪林锁定太子的视线,他立即调转马头抄近路截上赛道。当他与赛道上的烟尘即将汇于一处时,突然发现有人坠马,随即人群惊吓成一团纷纷勒紧缰绳,来不及停下的又撞到一处,冲击力度过大,倒地的人、马发出踩踏的惨叫。
公仪林见状吓得魂不附体,跳下马冲至人群寻找太子。马与人叠在一起,趴的躺的挣扎的,真人仰马翻。
他从消散的烟尘中很快找到动作略显笨拙的陈明俨,身躯微胖的太子费力地从马腹下爬出来,满嘴尘土,压在他身上的马匹尻部鲜血直流。就在公仪林欲上前搭救太子时,突然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朝太子逼近,手握一根白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