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夕阳西下,三人的影子在街上被拉得老长。
姬花青和呼延酬彻底吵开了,从远古吵到现在,从水西吵到水东,如果覃七霄还在这,他会觉得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童年。
姬花青道:“呼延酬,你曾经说过,让我别来教你做事,现在我也要告诉你,别来教我做事!”
呼延酬道:“我不像你,对多年前的事还耿耿于怀!”
姬花青道:“耿耿于怀怎么了?我就是小肚鸡肠,我这个人从来都是小肚鸡肠!”
二人吵到后来,呼延酬忍不住开始历数起从前的旧账,说姬花青曾经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无理取闹,姬花青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清楚楚地复述了出来,而那些时候他虽然心里很不爽,却又是如何如何忍住了脾气。
姬花青道:“这不是记得挺清楚吗?你在那装什么大度呢?”
呼延酬道:“你这种人活该被用这种态度对待,我当然可以对别人大度,可你不行,你自己想想自己的原因!”
这时突然有一个卖花小贩行到二人身旁,道:“漂亮的鲜花,公子,给这位姑娘买一支?”
雨馀凉想要捂脸,心道:“有点眼力见啊!”
姬花青和呼延酬二人根本没看小贩,继续吵架,且争吵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小贩悻悻离开了。
呼延酬道:“而且你这师父也不知是怎么当的,你教的那些刀法根本就不适合雨兄弟!”
雨馀凉一凛,完了完了完了,怎么扯到他身上来了?
呼延酬白天看见雨馀凉使那斩雷诀,这招其实是雨馀凉看到姬花青曾经使出然后他自己忍不住私下里模仿,呼延酬却以为是姬花青教给雨馀凉并让其练习。在呼延酬看来,雨馀凉现在这种程度根本就不该学这么高深的刀法,这无异于在小孩子还没学会走时就让他跑。
但姬花青不知这些原委,而呼延酬此言大是激怒了她,姬花青道:“适不适合,好与不好,应该交由他自己判断,然后形成自己的风格。很多东西不亲身上手体会,光听别人说是永远没有实感的。”
呼延酬道:“若事事都要徒弟自己去体会,师父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师父就是要让徒弟少走弯路,你自己教徒弟时偷懒,被人说破还要狡辩,美其名曰形成自己的风格,不管什么武功什么招式都一股脑抛给他,让他自己瞎练,运气运岔了怎么办?走火入魔了怎么办?最后练废了你这个师父都不知道原因!”
姬花青自问教给雨馀凉的都是适合他这个阶段修习的武功,所以对呼延酬的这番指责感到很是莫名其妙,在她看来这只是呼延酬吵激动了开始胡言乱语。
雨馀凉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了,于是在他们身后道:“那个……两位前辈……”
姬花青和呼延酬同时回过头来,瞪着雨馀凉道:“啊???”
“……”雨馀凉头微微后仰,双手护在自己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雨馀凉没什么要说的,姬花青和呼延酬又回过头去继续吵。
雨馀凉觉得气氛很可怕,他终于明白覃七霄所说的那种窒息感是怎么个感觉了,尤其是这两个人吵的还是他的事。而明明是为他的事争吵,他却像个局外人。
雨馀凉道:“好好好好了你们!我……斩雷诀是我自己私下里悄悄练的,花青前辈没有教我这个!你们两个说的都对!就别再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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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馀凉道:“花青前辈,那个……我跟呼延大哥切磋武功,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姬花青道:“没有。”
呼延酬已经回到家去了,在经过了很不友好的道别后,姬花青和雨馀凉两个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沉默一会,姬花青又道:“你若觉得他的方式更适合你,也完全没什么,我会很高兴你找到了更好的修练武功的方式,哎呀,可能我就是不会教别人武功吧。”
雨馀凉心想,这不是心里还是在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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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一日,到了第二天晚上,姬花青和呼延酬来到那水匪营寨外碰头。他们正是要在今晚展开行动。
姬花青从寨子后方某处位置寻着一个守卫的空隙潜了进去,她刚滚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就有一堆巡逻的水匪从她旁边走过。
姬花青选择潜入的这个位置已经是她和呼延酬经过几天的观察和分析择出的守卫最薄弱且又离那放置财物的屋子最近的一处了,饶是如此,姬花青和那屋子之间依旧隔着来来去去的水匪,这些水匪排列成一队,层层叠叠地阻挡在姬花青和那最终目的地屋子之间。
姬花青慢慢在灌木丛中移动,逐渐靠近那座屋子,她感到自己已然身处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姬花青心道:“呼延酬,你最终给我的情报最好与我现在做的事有对等的价值。”
姬花青已经来到离那屋子很近的地方,而到了这里,她便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了,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屋子门口有四名守卫,而巡逻的水匪从四面八方经过那屋子门口,所有人简直如一块布般将那屋子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姬花青想,呼延酬那混蛋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开始动作?
已经深入到了寨中这个地方,若呼延酬不将人引走,姬花青是没办法出去的,一出去定然同时被至少十个人发现。
忽然从寨子大门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姬花青周围的水匪纷纷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又闻得当当当一阵锣鼓声响,有水匪朝这边叫道:“不好啦,有人闯寨!点子太硬,速来增援!”
一个小头目模样的水匪制止住闻言就要赶去大门那边的水匪,对守在屋前的四名守卫道:“你们留在这里。”他又看向一队巡逻水匪,“你们也守在这里。”说完朝剩下的水匪一摆头,“其他人,跟我去大门那边!”
姬花青心想,嘿,还算谨慎,知道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那小头目下令留在这的水匪大约有八九个人,这些水匪四散开来,守在这屋子周围。
姬花青一跃而出,一刀刺中一名水匪的背心,另一名水匪转过身来道:“什么人?”姬花青另一只手拔出背上长剑,一剑贯穿第二名水匪的胸膛。
姬花青左右手同时回肘,一刀一剑同时从两名水匪身上抽出,剩下的水匪被惊动,一齐朝姬花青攻来。姬花青右手刀左手剑,右脚向旁边踏出一步,摆好架势准备迎击。
放置财物的屋内,地板上尽是血痕。几具水匪尸体倒在屋里,剩下的全在屋子外面。姬花青站在房屋尽头的桌子前,打开一个又一个匣子,搜索着朱家的房契地契。
的确如呼延酬所说,这些水匪较一般强人匪徒要强悍很多,但姬花青既能一人同时对上连江万克礼这种沧阆四绝中的两绝——这些水匪武功到底不如后者,虽然同时面对十数个武功属中上水平的敌人比较费力,姬花青到底还是应付了下来。
很快地,姬花青找到了朱家的房契地契,与此同时潜入匪寨前呼延酬的话又在她耳边回响起来:“除房契地契外,那屋子里应当还有白玄逸给这匪寨寨主的一封信,你也要一并带了出来。”
姬花青怀疑自己听错了,道:“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你一开始可只说了要房契地契。”
呼延酬道:“你若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就得照我说的做。”
姬花青对于呼延酬这种临时加价的行为深恶痛绝,奈何呼延酬知道怎么拿捏住她,三番五次都以金玉霜的下落做要挟。无法,姬花青只能照做。
反正那书信跟房契地契一样,也是纸,不过多拿一张纸,姬花青告诉自己,呼延酬也没有太过分。
她将房契地契折了折塞入袖中后,又翻箱倒柜找起书信来。在书架上的一个格子中,姬花青找到了一沓书信,她反复确认了几次,这些书信中只有一封是白玄逸写给这匪寨寨主的,她将信也塞进袖子里,又在屋里找了个遍,没再发现其他书信。大功告成,姬花青想,是时候去匪寨大门找呼延酬了。他应该还没死吧?
姬花青一跃跨出屋门,这匪寨中的人果然都去大门那边了。姬花青左绕右绕,疾驰如飞,转过一排木栅栏后,刚好看见火光之中,呼延酬将被自己枪尖贯穿、挂在枪杆上的匪徒一脚踢开。
只见呼延酬枪出如龙,不过须臾又是一名匪徒倒在他枪下。
不像一般匪寨,这寨子里的水匪喽啰就没有弱的,而各个头领武功又强于底下这些小兵,他们单打独斗都不是呼延酬的对手,头领或许能跟呼延酬多过几招,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这么多敌人纠集起来,打起来便没完没了。
姬花青见眼下形势,悄无声息来到全副注意都在呼延酬身上的众水匪身后,挑了一个看上去是头目的水匪,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周围水匪一惊,见呼延酬还有同伙,离姬花青近的水匪纷纷提起武器朝姬花青攻来。姬花青连闪带躲,找准机会就刺出一刀,了结对方一名敌人。
一名水匪头目对呼延酬和姬花青道:“二位是什么人?敝寨跟二位无冤无仇,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来找我们麻烦?”
姬花青侧身躲开一刀,道:“你问他,我是他叫来的帮手。”
呼延酬将长枪一横,道:“无可奉告。”
这时又一名水匪头目对呼延酬开口了,从他看清呼延酬的脸开始,他的眼珠就在呼延酬身体上上下下地打量,只听他道:“这位兄台快别打了,听我一言,你现在住手,来我们寨里,跟我好,咱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对于你今天做的事,我们概不追究!”
对呼延酬出言调戏的水匪头目是这群水匪的二当家,他再也按捺不住、已经不想停留在嘴上说说的程度了,只见他一跃跃至呼延酬身旁,呼延酬此时正与两名水匪缠斗,那二当家抓住这个空隙,伸手就朝呼延酬脸上摸去。
呼延酬不及闪避,脸颊竟真被这二当家摸了一把。
呼延酬大愕,那二当家手又探出,这回竟是往呼延酬下身抓去。
呼延酬怒吼一声:“滚!”回枪朝二当家的手戳来,那二当家见状及时缩手,右手才没被呼延酬一枪戳烂,只见他倒纵出去,远离了呼延酬,却举起刚摸过呼延酬侧脸的右手,先是细细闻了闻,随后右手在自己脸上极缠绵悱恻地抚了几抚,最后伸出舌头舔过掌心,沉醉道:“好香啊,这位郎君的汗都这么香,郎君,你做我一个人的郎君好不好?”他的表情实在过于销魂,似乎闻着呼延酬的汗味都让他获得了无上的快感。
呼延酬有玄同教左使、聊氏九歌东君双重身份,也是四处杀伐多年、奇人怪事见过不少了,但他显然没怎么遇到过这种,准确地说,这种倒也遇到过,但像这样直接冲他来,还黏黏糊糊像蚂蟥一样恶心的还是第一次。
呼延酬额角暴起青筋,道:“我没有那种爱好,我有家室!”
姬花青想,哟,为了摆脱断袖,连自己有家室都口不择言透露出来了。
看出呼延酬对此十分恐惧了。
不想那二当家无比激动兴奋道:“成过家?成过家好啊,我就喜欢你这种当过人夫的男人,不知郎君生过孩子没有?你若是还有孩子,我就更喜欢了!”
姬花青道:“呼延大哥,你就从了他呗,你若从了他,我们接下来的事说不定就好办多了。”
呼延酬环眼怒瞪姬花青,吼道:“闭嘴!”几乎与此同时,最开始问姬花青和呼延酬身份的水匪头目也对那二当家怒道:“闭嘴!”
双方阵营显然都有一个不那么正经的队友。
训斥二当家的水匪头目正是这匪寨的寨主,只听他道:“寨中弟兄们听了,将这两个闯寨的人拿下,就地杀了,不留活口!”他这句话混着源源不绝的内力从胸腔中送出来,嘹亮地回响在寨中每一个角落,从这声音便可听出此人内力浑厚。
那水匪二当家听寨主如此下令,抗议道:“杀了?大哥,你这是浪费!把女的杀了,男的留给我吧!”
那寨主并不理会二当家,二当家啧了一声,提起两把弯刀跟上如潮水般向姬花青与呼延酬二人涌去的群匪。
混战中,二当家一刀挑开向呼延酬后背刺去的一叉,那使钢叉的水匪被二当家的眼神瞪得退了下去,二当家顺势凑到呼延酬后颈道:“郎君,我都不敢想象你那物该会让我有多舒爽!而我也会让你尝尝我的,我会让你感受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滋味——如果你愿意。”
呼延酬猛地回过身来,枪随身转,闪烁着银光的长枪枪尖倏忽间就到了离二当家面门只有数寸之处,二当家略微吃了一惊,歪头躲开,那枪尖便戳中了二当家身后以石块垒筑的矮墙上,这矮墙坚固,却硬是被呼延酬一枪戳成了无数碎石块,七零八落地迸散在四周。
而方才呼延酬那表情,简直就像被什么脏东西沾到身上了一样。
姬花青这边也是被不少水匪围住,她且行且斗,待与大多数水匪拉开距离,而只有少数几个水匪和她近身相斗时,她便集中精力拆解对方来招,每隔一会便能解决掉那么一两个,如此逐个击破,倒也没有手忙脚乱。
而在姬花青跃至一座屋子时,忽然嗅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就在她为这股气味略微分神时,前方三名水匪各执长短兵刃朝姬花青攻来,姬花青正要迎敌,忽听得身旁一声巨响,旁边的柴堆破开,柴堆后一名水匪手持大刀朝姬花青劈头砍到。
姬花青两方受敌,临时改变策略,也不再举刀迎击,而是收刀后撤撞入身后那散发着奇怪气味的屋子,与她相斗的水匪紧随其后,也进到了屋中。
姬花青与敌人相斗已久,精神已经有些疲惫,情况有变,一时着了忙,退进这小屋里并不是她本意,稍微不小心就会演化成困兽之斗。眼见敌人跟着进了来,夏夜闷热,这小屋里更是窒闷,她能感到一滴汗水自胸膛中间滑下,打湿了她的抹胸。
只见一名水匪高举长矛朝姬花青戳刺而来,姬花青足尖一抵闪至屋内另一角,那水匪一矛刺破了她原先所在位置身后放着的陶罐,罐子里的东西漏出来洒了一地。借着屋外的火光,姬花青看清那罐子里装的是淡黄色的粉块。
结合闻到的气味,姬花青知道这粉块是什么东西了。
是硫磺。
她定睛朝这屋子四周看去,只见屋子里堆满了这样的陶罐,姬花青突然计上心来。
呼延酬仍在被一众水匪围攻,以他的武功,这些水匪伤不了他,但敌人人数实在太多,且懂得相互配合,每当他就要杀伤一名水匪时,其他水匪便会或从旁边以兵器格住他的枪,或从另一个方向攻击他,逼他收枪回挡,这样一来,他原本作为目标的水匪就得到喘息的空隙,得以从他枪下捡回一条命,随后再与其他水匪一起对他发动进攻。
呼延酬越发沉不住气了。
简直没完没了!
而让他更加烦躁不已的是,那二当家也如同苍蝇一般围在他旁边,时不时对他说出一些龌龊言语,他简直想找个什么东西将耳朵塞上。他不是没想过先把那二当家一枪戳死,但这些水匪相互配合相互保护,连一个喽啰他尚且都无法取其性命,更何况是武功更为高强的二当家?
就在二当家想着要寻个机会点中呼延酬的穴道让后者动弹不得随后任自己摆布时,他忽然闻得身后破风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朝他飞了过来,他一边回头从容挥刀,一边道:“暗器是……”
然后他的刀削中了一个陶罐。
随着“啪”的一声响,里面的硫磺粉末纷纷扬扬洒了那二当家满头满脸,伴随着眼睛强烈的烧灼痛感,一股极其怪异的味道充斥了他的鼻腔,他叫了几声,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让他暂时失去了理智,他没想到覆了自己一头一脸的东西是硫磺,脑海中第一个念头竟以为是什么毒药。
就在这时一把长刀疾电般飞了过来,伴随砰的一声巨响,二当家胸口被那长刀贯穿,整个身躯都被钉在了他身后的木柱上。
呼延酬正忙于对付围在他身边的水匪,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二当家那说着猥亵言语的恶心嗓音突然消失了。
随后更多陶罐朝呼延酬这边飞来,围住呼延酬的水匪纷纷被陶罐打中,陶罐碎裂,呼延酬以及其他水匪霎时被一团淡黄色的烟尘围裹。
呼延酬一只手臂挡在自己口鼻之前,头往旁边侧过,大量的硫磺集中在这里,呼延酬只觉这气味兜头兜脑,似乎钻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但这些罐子到底不是冲着他来,并没有直接砸中他,呼延酬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本来围攻他的众水匪皆停止了对他的进攻,这些罐子以及里面的东西转移了他们的注意。
呼延酬无暇判断那些罐子究竟是什么暗器,他见周围的水匪不是用手捂着脸就是摇头晃脑,赶紧抓住这个机会,一只手臂捂住口鼻,一手提枪朝这些水匪扫去。
一双脚走到被钉在柱子上的二当家跟前,这双脚的主人伸手握上刀柄,手上用力一拔,二当家悬空的尸体就从柱子上落了下来。姬花青看向正用长枪将水匪一一放倒的呼延酬,道:“挺聪明嘛,知道利用我给你制造的机会。”
呼延酬从纷纷扬扬的硫磺烟雾中走出来,皱眉道:“你不仅恶心到了敌人,还恶心到了我。”
姬花青哈哈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毕竟我做梦都想恶心到你。”
呼延酬眉毛一抖。
姬花青收了笑容,道:“我帮你杀了调戏你的恶徒,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怎么还责怪起我来了?嗯,或许我不该杀他,我应该让你共他鸳鸳帐暖才是。”
呼延酬没有说话,但他和姬花青一同向对方走近。当二人走到对方面前后,两人转过身去,背靠背面对着剩下的敌人。
经过刚才的尝试,二人已然明白,他们最好不要分开对敌,敌人既然能够配合,那么他们也需要相互配合,一人朝敌人出手的时候另一人照看住后方,就不会出现向前方出招时后面的敌人趁此时攻击,他们不得不回过头来留心后方,导致久久无法杀伤一个敌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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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上蔓延开的鲜血汩汩淌入江中,江水里的红色逐渐晕染开来。
姬花青和呼延酬看着四周满地的尸体,这个水匪营寨,二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姬花青用手撑住膝盖站直,道:“你的原计划是不是不包括将整个寨子全剿了。”
呼延酬没有理她。
“……”姬花青盯着呼延酬看了一会,又道:“呼延酬,耽溺于情爱,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她嘴角勾起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你变弱了。”
呼延酬只回答了四个字:“嗯,你最强。”
姬花青冷哼一声,道:“真正的强者,真正的智者,是不会陷入爱情的。这些人或许会成婚生子,但要么是为了传宗接代,要么是为了虚荣,要么是为了通过一桩婚事改变自己的身份地位……呼延酬,你是哪种?”她看向呼延酬,只见后者正用十分阴冷的眼神看着她,姬花青道:“哟,又生气啦?”
呼延酬道:“姬花青,方才你说让我从了那水匪,但若有一天你被人调笑,我也不会说‘你闭上眼,将对方想象成你师父就行’这种话。”
呼延酬这句话让姬花青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种深藏的秘密其实早就被人发现的尴尬与惊慌在她心底渐渐蔓延开。
呼延酬知道了什么?
怎么会?她明明……隐藏得很好才对。
她头皮发麻,她的心渐渐下沉。
其实呼延酬说这句话时并没有多想什么,他只是想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刺激姬花青而已。
姬花青说真正的强者智者不会陷入爱情,在呼延酬听来不过是姬花青在他面前夸耀自己罢了,因为在呼延酬眼中,姬花青心中根本就没有爱。
她确实不会爱上任何人。
既然姬花青没有爱的人,那么他便用姬花青所尊敬或者曾经尊敬的人来打比方。
但呼延酬说完这句话,自己也稍稍有些后悔,师徒关系到底还是很不适合于开这种玩笑,虽然是能起到恶心人的作用,但有些太过了,毕竟这与说人和父母乱|伦没什么区别。
呼延酬长呼一口气,道:“你不是要问我金玉霜的下落么?”
姬花青骤然回过神来,她道:“不错,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她的眼中满是迫切。
呼延酬道:“不急……”他才刚吐出这两个字,姬花青眼中就露出极狠戾的光,呼延酬道:“你把我要你带出来的东西先拿出来。”
姬花青闻言,一语不发地将房契地契并那封书信从袖里掏出。
呼延酬正准备伸过手来拿,姬花青捏着那些纸张的手一下子移开,她直视呼延酬的眼睛,道:“先告诉我我要的消息。”
呼延酬道:“行,你将那封书信拆开,一看便知。”
姬花青心下一动,她狐疑地看向呼延酬,将房契地契重新塞入袖中,把书信从信封里拿出,借着火把的光读了起来。
这是白玄逸写给这水匪寨主的信,上面写着白玄逸要这寨主将自己送到他这来看管的宝物拿出一部分,白玄逸要将这批宝物送给这次从水西来到水南的丹阳派。
而这礼品清单中,赫然就有金玉霜!
但信上并没有写几瓶或几罐金玉霜,而写的是“金玉霜全部”。
原来呼延酬和朱镜离早就计划要拿到那些房契地契,所以在遇到姬花青以及玄同教众人前,呼延酬就已经来到这水匪营寨附近踩点。而在这期间,他亲眼目睹了这匪寨的寨主收到白玄逸的来信,看到这寨主指挥手下去清点清单上写的那些物什,并在手下向寨主询问时,听见那寨主说:“信上不是说了,金玉霜等物,一并送到那去。”
不想之后姬花青向他打听的竟刚好是金玉霜,呼延酬没看过那封信,他也不知道金玉霜等物是送去哪,所以没法回答姬花青。他自己独闯这水匪营寨十分凶险,而妻子朱镜离又不擅武功,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朱镜离的武功足以应对这些水匪,他又怎忍心让爱妻跟自己一起去冒险、去闯这龙潭虎穴?于是略一思索,计划便在心中成形。
他成功将姬花青绑上了自己的贼船。
姬花青这下明白了,呼延酬之前说如果她不亲自来闯这水匪营寨,就无法知道金玉霜的下落,原来是这个意思。
姬花青道:“所以金玉霜现在也不在白玄逸这里,而是在丹阳派?”
呼延酬向姬花青伸手,道:“你已知道你想要的,就快把我的东西给我吧。”
姬花青一边将房契地契交给呼延酬,一边道:“你这老贼,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实情?非要这么拐弯抹角?”
呼延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转身道:“你难道还想站在这死人堆中?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姬花青跟上呼延酬,道:“啊我知道了,你是怕我知道书信上就有我想要的东西后偷你要的东西就不肯尽心尽力了?这样的话可以我在前面吸引敌人注意你去偷啊。”她想了想,又道:“不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又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