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氅能卖得这么快这么好,和祝烛提供的剪裁图纸有很大关系。那大氅又保暖又不臃肿,可正反两穿,还有许多藏于细节处的惊喜。
看到图纸,裁缝铺师傅陈三叔都不看陈六爷捎给他的信,就同秦宗树定下合作。
在秦宗树心里,那大氅就该是祝烛所有,而他历经危险带回的战利品能穿在祝烛身上,于他而言更是荣耀。
秦宗树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它,他也能确定周华是动了这个心思。
“秦哥,”周华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你那夫郎……”
在秦宗树瞬间冷下的目光,周华不敢对祝烛评价什么,讪笑地攀交情,“我母亲帮了你这么多年,我们周家也就求你这件事……”
他没瞧出秦宗树那夫郎有什么值得秦宗树如此维护,还能比得过他母亲这些年对秦家的恩情吗。
秦宗树心中摇头,彻底放弃掰正的想法。
这就是常人所说的升米恩斗米仇,他和祝烛愿意借出的五两,根本不被周华看在眼里。
“我这些年付给你母亲的看顾费、送去你家的猎物,换村里哪家婶子不肯帮我,”秦宗树是因为两家交情,才首选周婶来照看弟弟妹妹。
他心中不乏感激,也尽量去回报周家,不曾让他们吃亏。
甚至,周华这些年能在县城打杂工学手艺,也要多亏周婶时不时转送给王木匠的猎物。
否则就周父留下的那点交情,全无好处,王木匠如何能留下周华到现在。
周华不感恩,还真的觉得秦宗树欠了周婶,欠了周家,非帮他不可。
秦宗树直接点出,“我不欠周婶,不欠周家,更不欠你。我父亲救你一命,不曾求回报,只望你莫要恩将仇报。”
“秦哥……”周华被秦宗树几句话说得面色羞窘,他母亲还总说秦宗树不爱说话,这不是挺会说、挺会算。
“话已至此,你就靠自己的本事娶媳妇,”秦宗树连看在周婶面子上的五两都不肯再给周华了。
周华如此恬不知耻,很难不记恨于他,如此,他就不用贴了钱,还得被人恨着。
这半年多祝烛和秦宗朵秦宗苗都有一眼可见的巨大成长,秦宗树模样没变,成长同样巨大。
秦宗树打猎之余,一边跟着陈六爷学医,一边又陪着祝烛将遗忘在记忆深处、祖母悉心教导的蒙学捡起来。
慢慢地,秦宗树看人的眼光、为人处世都有了转变,他依旧相信人为善没有错,但有原则、不伤及自己和家人利益的与人为善,才是他真正要践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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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对等在外头的家属们来说极为漫长难熬,但对考场内争分夺秒的考生们来说,眨眼便结束了。
县丞大人最后一次敲鼓鸣时,不少考生都发出时间不够的唏嘘。
祝烛第一时间递交卷子,带着提前一刻钟收拾好的考具、盒子等快步离开。
祝烛不冷,却猜九成九还守在县衙门外的秦宗树要冻坏了。
秦宗树倒是实诚,做不到事情,宁愿当锯嘴葫芦也不会应下骗他。
还未出县衙大门,祝烛就看到人群中高大俊朗的秦宗树,心头无奈,还是朝秦宗树弯眸一笑。
朱红大门,银氅加身,温情脉脉一笑的祝烛吸引了所有扫来的目光。
秦宗树第一时间捕捉到祝烛,他眸中染山暖色,快步迎上来,但有不少人比他更靠近县衙大门,也离祝烛更近。
祝烛对危险有本能的警觉,视线一偏,对上一双恶意又癫狂的眼睛,微笑停滞,抬起的脚收回,他身子一晃,险而又险地躲过了第一下。
踉跄一下,祝烛快速靠近衙门侧的石狮子,再快速一矮身,躲过了又一下。
“嘭!”来人高高挥起的菜刀追着祝烛,砍到石狮子上。
用力过猛,那菜刀被反震脱手掉到地上。
“啪哒!”一下,惊出一片空区。
“啊!杀人了!”紧随着祝烛出来、目睹着行凶现场的考生们个个惊叫起来。
秦宗树拨开纷乱逃命的人群,冲到了近前,一脚将人踹飞,再抽出猎户出门习惯带在腰侧的麻绳,三两下就将意图行凶的歹徒捆住。
秦宗树的捆绑手法,就是野猪都难挣脱,何况这人出乎意料的瘦小。
两个衙役哆哆嗦嗦地挥刀从大门内冲上出来,他们从秦宗树手里将人擒拿,“多谢壮士出手,多谢多谢。”
事出突然,他们这两个在门口附近引导考生退场的衙役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人若在衙前出事,离最近的他们也难逃其咎。
秦宗树匆匆抬手回礼,转身快步走向祝烛,“还好吗?”
“没事,”祝烛已经从石狮子侧起身了,他终于认出这对他动手的人,林威之妻郭氏郭姝静。
才三个来月没见,祝烛差点儿认不出她,头发半白,眼球微凸,眼底青黑,两颊凹陷,老了不止二十岁。
祝烛心中纳闷,他三个多月没见郭姝静,就是三个多月都没再给郭姝静暗中下过药了,按理说,她早该好了。
现在看郭姝静的状态,比她被频繁下药那段时间严重多了。
祝烛很好奇郭姝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配药功夫不到家,留下这么大个副作用?三个月还消不了?
又或者是他今日下给林威的药,间接影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