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媱假装没听懂:“还望老先生解惑,我不过是想着,若货便宜,不怕偷,询问起来也容易。要是那些送玉石,送金银的,也就不用去了,平白被打回来,还浪费时间。”
老乞丐一副看透了她的表情,不耐烦道:“行了,别兜圈子了,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只问你,你真想知道为什么有的不被盘查?”
时媱笑了笑,突然变了卦:“我不那么想知道了,除非你能告诉我,都有哪几家。”
她又不是真的蠢。
无非就是交没交保护费,身后有没有人的区别。
重点在于,都有哪几家。
闻言,老乞丐浑浊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三根手指捏在一起,搓了又搓:“知道是知道,但谁家的货该查,谁家的货不该查,得看这个。”
时媱压低声音,直视着他:“老先生真的知道吗?不是胡诌。”
老乞丐先是嘿嘿的笑了起来,点着头。接着拉下脸,压下的嘴角,黢黑的褶皱里藏匿着厚厚的灰垢,像是厚敷在脸上阴霾。
他骨瘦如柴的手摊开,上下掂了掂,十分的不耐烦。
同样,也足够唬人。
程思嘉混在道上的时候,见多了这种人。因为是乞丐,窝在哪里也没人瞧得起,反而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见更多的人。
只要给钱,是搜罗消息,还是放出流言,都能干,干得也还行。
不想再纠缠,程思嘉直接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正要递过去,时媱突然站直身子,拦住。
“他不过是个乞丐,咱们怎么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万一是个骗子,那这钱不就打水漂了。”
“你这小丫头。”老乞丐竖起眉,“老夫要是骗你,不得好死。”
“发誓我也会。”时媱不客气道。
“你说吧,你要怎么样。”他急不可耐的看着被收回去的钱袋子,吞咽着口水。他饿了好几天了,突然送上门那么一头羊,合该他来宰!
时媱笑着道:“郢城过往的商户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一一去核实你说的对不对。钱我可以给,但你今天得带我们过去,我们得亲眼去瞧。”
老乞丐怒道:“你也说了,那些商人那么多,我便是今天累死,也带你找不全。”
时媱轻唔一声,不紧不慢的抛着钱袋子,银子与铜板哗啦哗啦的发出碰撞声,脆耳、诱人,叫老乞丐不住的盯着看。
“这样。”时媱一把握住,攥在手心里,不让他瞧,“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带我们去近三日内,运进来许多货物的本地商铺,我就将这些钱都给你。想来,这里的钱,够你吃四五十只烧鸡,喝上七八坛好酒了。”
“怎么样,考虑一下。”时媱言笑晏晏的看向老乞丐。
她也不着急,反而和程思嘉聊起天儿来,从路上看见了什么有趣的风景,到今天晚上要吃什么,郢城有什么特色小吃,一应聊了个遍。
轻瞟着纠结的老乞丐,时媱道:“天色不早了,看他说不出所以然,算了,明日再说吧。”她小声和程思嘉嘟囔:“估计附近的其他人应该也能知道些,多余花这个钱。”
程思嘉点了点头,接过了钱袋子。塞回怀里不过是片刻的事,老乞丐站起身。
“我去,我带你们去。先说好,就只是三日内的,本地商铺。”
时媱点点头:“就这些,决不食言。你带着去,这些就都是你的。但假若你说谎,我们也有法子找到你。”
她说的肯定,叫本想糊弄一番的老乞丐有些犹疑,覷了眼程思嘉,见她也丝毫没有动摇,妥协道:“行行行,就按你说的办,现在就走。”
老乞丐在前面带路,时媱和程思嘉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
“为何是那么要求?本地商铺如何,便是外来行商的也有可能啊,那些盗墓贼大可自己扮作商人入城。”
时媱:“那可不是。我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瞧着他们。那般做事,绝不是为了躲懒,只查几个箱子。”
反倒是有些货多的,成为了那些守城官兵仔细盘查的对象,直到为首的那个商贾,苦笑着迎上前,拉扯间塞上些什么,才被放行。
故而,时媱能断言,轻易被放行的,都是提前打点好了的。
再说那盗墓贼,若真是外乡人,就会面临被盘查的风险,十分危险。除非,他们有内应。
早早的准备好了货物,夹带着那三个孩子,一同进城。
能轻易做到的,最大可能,就是本地的、早就有所准备的大商户。他们,是有备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