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就是这个?”祁闻宿替郑南槐问出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问题。
燕北堂举起另一只手,这时郑南槐和祁闻宿才看见他手里原来还握着另一枚卷轴,看着和那枚残破的卷轴十分相似,只是完好许多。
“这两枚卷轴应该是一套的,”燕北堂示意郑南槐从他手中取过完好的那幅卷轴展开,轴面中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中间还夹杂了不少看着像是阵图一类的铭文图案,“这上面正是姜殊穹关于那幅特别的夺舍阵法的研究……我想我们可能漏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凑过来看郑南槐手中卷轴的祁闻宿一听这句话,登时绷直了身子:“什么?”
只是下一瞬,她就听见郑南槐凝重的声音:“姜殊穹是怎么知道这么多阵法阵图的?”
“嗯,不只是阵图,单看这些记录,他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很多东西——已被修界视为邪术少为人知的阵法阵图、罪业瞳、菱花胎、腾龙印……这些事情他如何了解到的,这里的手札卷轴里都没有提到过它们的来源,姜殊穹此时尚未坐到城主的位置上、就算是他成了城主,也未必能一下子了解到如此多的秘辛并加以研究运用的。”
且不提被修界封杀多年的夺舍阵法和菱花胎,只说这罪业瞳和腾龙印,就连仙祖手札里都查阅不到多少信息,当年若非罪业瞳之祸,修界甚至没几个人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种特殊的眼睛,可见其冷僻程度,可姜殊穹却好像早就对它们的存在熟稔于心,甚至对这些东西的图谋可能也早已成形……
“这……”祁闻宿皱起眉,语气中带上几分思忖,“来之前我查过姜殊穹,且先把他明面上的经历当做是真的,他在学有小成后便离开了宗门,之后四处游历,直到他师尊陨落了才回到邬山城,这期间他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大事,天底下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竟然一个在他游历时见过他的人都没有,就好像姜殊穹这个人人间蒸发了一样。”
“说是为师尊奔丧才回到宗门,但他师尊在邬山城里寂寂无名,名下也就姜殊穹一个弟子,所谓的丧礼到底有没有举行过都还不一定,而且姜殊穹在回到邬山城后也没引起他人的注意,是直到人鬼大战时才真正出现在人们视野中。”
说到此处,祁闻宿顿了顿,随后才略带忌惮地继续说道:
“在此之前,姜殊穹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幽灵一样,明明曾经四处游历,在宗门里吃穿住行也免不了和人产生交集,但却就是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
便是在这些他们从暗室中带出来的亲笔手札,似乎也没能从中看到属于姜殊穹本人的存在,只有不带多少情绪的记录和推算,郑南槐骤然想起他在逃出邬山城时用罪业瞳看到的那一幕——
庑殿内昏暗无光,只有一个周身环绕着浓浓死气的人坐在那幅巨大的阵图旁,他那时心中惊骇不已,急着要去记清楚那幅阵图的每一处细节,却猝不及防对上了那个人突兀的眼神。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清楚见到这位传闻中、他们的调查中都令人忌惮不已的邬山城城主到底生作什么模样,托罪业瞳的神威,郑南槐并未受到庑殿内环境的影响,反倒将那一眼时见到的姜殊穹记得纤毫毕现。
那是一张笼罩在浓重郁色下的略显憔悴的少男的脸,饶是在这种情况下,姜殊穹看上去仍像个话本里姿色动人的冰美人,并且还年纪尚轻,愈发惹人怜惜,可以想见这张脸在全盛状态时会有多么叫人移不开眼睛,但这张脸越是美丽,那双眼里的阴鸷就越格格不入。
郑南槐很肯定姜殊穹察觉到了他的窥探,甚至早在他们还未打到庑殿时就已清楚邬山城中潜入了不速之客,否则姜殊穹的反应不会是这样,没有错愕、没有惊讶……甚至也没有愤怒,那双遍布着血丝的眼睛里充斥着一种名为妒忌的毒药,像恨不得对他取而代之。
想到此处,郑南槐的脸色不禁更难看了些,原先这只是他的胡乱猜测,毕竟他对此的第一反应就是姜殊穹对他这个在自己脸上大闹一通还搅乱了所有计划的变数恨得咬牙切齿,以至于就算元气大伤也要用眼神杀了他,但听过燕北堂说过机缘运数这些事后,郑南槐立刻明白了姜殊穹那时的眼神除了恨之入骨以外,还有渗人的妒忌不甘。
他甚至想到,若自己真如姜殊穹所愿找全腾龙印双手奉上,那时他说不定下一瞬就会沦为姜殊穹无数踏脚石中的一枚,将一具融合了玄冥血脉的身躯送到了姜殊穹眼前,成全此人的永生大计。
“关于那个宁州萝钏城的江书琼,宫主还查到了什么?”燕北堂冷不丁地问。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既然‘姜殊穹’的过往有古怪,而‘江书琼’此人在菱花胎秘籍被泄一事中又很可能是个关键点,两人的名字如此相似……说不定,真是同一个人呢?
早在从祁闻宿口中得知‘江书琼’的事后这个念头就一直盘旋在他们这些知情者的心头,随着发现的异常之处越来越多,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只是仍旧缺少最重要的那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