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门口走进,十倾曜余光扫过,尔后凉落祈也望了过去起身行了一礼:“刘阿婶。”
“我见过的神仙哩,倒是没见过对疯婆子还这讲礼数的。”刘阿婶望着辗转于两人身旁的花尸,眼神不似之前那样浑浊,“居然信了一个疯婆子的话,也很会察言观色。”
这是在说凉落祈看懂了她的暗示,故而凉落祈才将村民都引走,回应刘阿婶先前那句“回来”。
“您装疯病,是……”凉落祈想到她刚刚那句见过的神仙里,肃然道,“是因为村中一直在的那神仙?”
“也不算是。”她挠了挠胳膊,又搓了搓后颈,“恁俩比那个长得可顺眼太多了,疯婆子我别哩看不出来,光这几天来说恁俩应该是好神仙。”她点起油灯照去了地上残存的血迹,十倾曜关了屋门转过身来时,只见刘阿婶蹲地弓起了身子。
倾斜的火光随其颤抖的肩膀将血迹照得明暗不定,听见她的呜咽两人一时不知安慰些什么,只得暂且走远几步,观察起房屋四壁。
“只有这一处血迹?”凉落祈也想寻个油灯之际,十倾曜突然转过身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凉落祈立刻转身去刘阿婶身旁灭了光,纵使她刚刚如何泣涕如雨,这会儿也忙憋了声。
院外小门残破处露出了光亮,十倾曜靠在门旁墙边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凉落祈自然也看到了那光影,没有一点动弹的迹象。
夜色正浓,凉落祈看不清十倾曜对他做了什么动作,他默默向身后的刘阿婶示意让她先离开,刘阿婶转身欲跑的刹那,大门被拍得四分五裂,随后便见一东西提着灯笼夹着劲风冲进来,直奔两人而去!
“哈,是提灯鬼?”花尸在提灯鬼离凉落祈半臂之处拦了下来,花瓣锋利如刃切入提灯鬼的躯体,而这提灯鬼不知疼痛般竟要挣脱,凉落祈拉住刘阿婶将其送到十倾曜身旁又折回,同提灯鬼拉开距离后十倾曜收了神器,凉落祈提着星河刃准备应对,又见提灯鬼折了身子跃向十倾曜!
“看来黄庄主想灭口的人是你啊。”十倾曜提着刘阿婶的后领跳上屋顶,刘阿婶滞了片刻伸手指向那邪祟便听十倾曜道,“噤声。”也便忍着一肚子闭了嘴。
凉落祈不管十倾曜有没有看见自己,都对他坚定地竖了一下大拇指。
提灯鬼来是杀刘阿婶的。“一个月前疯得不明不白”的刘阿婶为何被黄庄主留到现在才杀有些匪夷所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噤声自然是上上策。
星河刃向着提灯邪祟掷去,提灯鬼双手抓住刃身挡下其力度接着一个旋身松手立在原地。凉落祈见它怔了一瞬反身就跑出屋外,追到门口见那越来越远的怪异背影愈发觉得玄妙起来。
“小十,我总觉这个提灯鬼我见过。”
“在哪里?”
“在梦里。”
“……”
短暂的沉默,顺嘴回话的凉落祈说完便愣了一下,见十倾曜也愣了立马挠了挠脸道:“我是说记忆,记忆。”
见危机已除,刘阿婶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喃喃着:“他怎么敢?他怎么能疯魔到这种程度?”十倾曜去了屋外查探,凉落祈叹了口气,蹲下身来面对着刘阿婶:“阿婶,你叫我们过来,还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
刘阿婶哭诉道:“黄辽小子……根本不是病死的!是他那个畜生不如的爹亲手杀死的!”
“一个月前,一个月前,村里来了个披两块蓝布的神仙,只那一夜间,黄吉就跟得了癔症一样,天天同那神仙在一起,有一次我给他问急了他才告诉我是在修复长生不老药的法术!”
刘阿婶恨恨道:“什么狗屁长生不老,连自己亲儿子都献出去!庄里失踪的那些人也都是他做的!后庄不是有灰雾吗!那里就是他们的藏身处!大人,您一定要寻到我的两个孩子啊呜呜呜呜啊……”
“我知晓村里还有其他神仙在,你可见过祂的模样?”和自己推测得差不多,凉落祈临走前还是照着自己地对她脸比划着多问了一嘴,“比如,比我年轻些?或者,笑起来就不像个坏胚子样,反而很好看?”
只见刘阿婶眉毛一高一低眯着泪眼蒙眬的眼睛,斜着嘴巴不断发出嘶嘶声,倒给凉落祈整不好意思了。他清了清嗓子,便听她道:“那人看不出年纪,反正……长得不像个好东西……大人我说这话他听不见吧?”
“不会不会。”凉落祈摇摇头,出了门,不知刚才对话十倾曜是不是也听到了,这会儿凉落祈总感觉他笑意盈盈的。
再次低咳两声,凉落祈同十倾曜跟着刘阿婶来到浓雾处。
望着面前镇定的背影,两人十分沉得住气,最后见她在将进岔道口处停了脚步,凉落祈才出了声:“刘阿婶和黄庄主,是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