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敲了敲门,道:“有人在吗?”
二人等了片刻,无人回应。顾影与白词对视一眼,奇道:“难道没人?”
白词道:“自阿公歇了让大家做瓷器的心思后,我见他的面便极少,后来我昏迷,有好几年未曾见过他。也不知他如今是否还尚在人世。”
顾影道:“他如今有多少岁了。”
白词道:“如今约莫有六十余岁。”
顾影心道:“古代人岁寿不长,这位阿公可别真是不在了啊。”她有点担心,猛力拍门,叫道:“有人在吗?”
白词拉住她的手,道:“莫急。”
顾影看着白词的眼睛,心莫名静了下来,她转念一想,心道:“这屋虽破败,可杂草并不多,若是真无人,应是杂草丛生。”
这时,门忽然开了。紧接着,一褐衣老伯出来,老伯神态萎靡,头发花白,白色长胡杂乱无章,衣裳有几处破洞,也没缝补,似是许久未曾打理过自己。这老伯正是牛阿郎,他自从劝不动村里人同他一起重做瓷器,除了基本的劳作,从未出过家门,加之年纪大了,只待在自家的小院子里。他见顾影与白词看他,问道:“你们是何人?有事吗?”
顾影笑道:“阿公,我是村中间白三郎家的女婿,我听我妻白词说过您之前的事情,这不,我有心想带着村里人重做瓷器,特意来找您的。”
牛阿郎哦了一声,下一瞬,“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顾白二人隔在门外。
顾影一愣,看向白词,又拍了拍门,道:“阿公,我是真心实意,并非说笑,您给我一个机会详谈好吗?”
门的另边好半晌才传来牛阿郎的话:“我不做,你另请人吧。”
顾影松下手,道:“好,那我它日再来拜访您。”
言毕拉着白词的手离开。
***
回到家里小院,顾影坐矮凳上看天,道:“白词,这位老伯姓什么?可有何喜好。”
白词道:“姓牛,喜好我不知,可以待娘回来问她,娘常喜走街串巷,知道很多消息。”
顾影道:“好。”
成功路上本就遍布荆棘,不会轻易成功,她早已有心理准备,自不会轻言放弃。
顾影回屋将白词的瓷杯拿出,在太阳下观察,釉色是纯正的天青色,釉面颜色深浅不一,开裂纹片错落有致。她虽不会做,但她会欣赏。这等小地方,能烧出天青色的釉,真是难得。唐代茶圣陆羽赞越窑青瓷如玉似冰,她倒觉得眼前这瓷更上一层,釉里作青,如堆凝脂。
她去灶屋添了茶叶,倒了茶,清水倒流在瓷杯中,卷缩的茶叶疾速伸开,水近满则停,又将茶叶滤出,反复换了三次水。拿着出去递给白词,笑道:“渴了吧。”
白词并不渴,不过她顺手接着,吃了一口,觉得与往常娘泡的茶味道不太一样,便又吃了一口,道:“多谢。”
顾影道:“咱俩之间不必说谢。也就是没有茶具,不然我点茶给你吃。”
点茶是大宋流行的一种饮茶法,闲暇时分,不论是文人雅士,亦或平民百姓,最是喜欢在午后凉亭中或家里点上一杯茶,与三两好友小坐一下午。她无聊时也爱点茶吃。
白词听了,心念一动,本想着说不如我们去买一套,可话到嘴边,想到顾影说的一百两,暗道:“只一个杯子便这样贵,一套下来,岂非更贵?”便止住了。
白词垂着眸子,顾影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待她吃完,道:“白词,咱们去村外转转吧。”
白词点头。
***
出了清凉寺村,便是旁的村子,村与村之间用田地隔着,田地前头均有河水,便利灌溉,因此这里的村子,若无蝗虫洪水灾害,极易丰收,平常亦可去镇上做工来赚取零钱,想来这便是大家不想答应牛老伯的原因。
走了片刻,顾影瞧见不远处有座山,而这山似乎也有些眼熟。白词及时道:“第二次见面,我们便是这座山遇见的。”
顾影想起来了,不正是她迷路的那座山吗。这也实在不怪她,这里数村外面四面环山,她方向感又差,走了数日又来,早已忘差不多了。她打趣自己道:“还好遇见了你,不然天一黑,真要喂山里老虎了。”
白词倏地看她,道:“不要说笑,不好笑。而且我从未听到这山有老虎,你不用怕。”
顾影握住白词的手,认真道:“你真是我的福星。”
既然她能救白词,那数年前,便真是白词救了她,若她之前信三分,如今已全信,也是真心拿白词当朋友对待。
白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力度不轻不重地回握了顾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