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死了,他也会为她伤心啊?
她冲他一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试图拥住他。
“路欣文,遇见你已算我多得的时光…”
佟苓抻在半空的手,猛地向下一落。
路欣文倏地失控,侧身将其揽入怀中,椎心饮泣般搂着她,低噎道:“你…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睡!我…我带你去找田雯依,我带你去找她,等我…别睡…别睡…一定有办法的…”
一定有办法。
他眸中空洞非常,欲将她打横抱起,可在看到自己双手沾满了她的鲜血时,他便似丢了魂一般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手上气力几近丢失,即便他使出全力,也抱她不起。
路欣文心急如焚,抽泣之声愈来愈盛,他猛地想起,翟城还在身后。
他转过身,用祈求的目光看向翟城:“帮帮我…帮帮我…帮我送她去…”
与此同时,翟城也相继跑来。
翟城影子越来越近,可他的视线却愈发模糊。
登时,他心脏迎来一阵刺痛,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
他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噩梦之中。
梦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侯姿宁的死,重复着他执刀杀她的画面。
他每每收回手,欲将剑刃丢作一旁,可都改变不了侯姿宁死在他剑下的事实。
他眼眶通红,泪水如泉眼一般,不停往外流淌。
他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哭得没了人样,他后悔,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后悔没等她说完话。
侯姿宁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他错怪了她。
可他竟蠢笨如猪,读不懂她的眼神,愤怒涌上心头,便亲手杀了她。
该死的人不是侯姿宁,是他。
是他该死,他该死!
他仿佛麻木了一般,目光无神地抽出侯姿宁胸口的剑,冷漠般转过剑锋,以同样的方式朝自己胸口扎去。
“撕拉”一声,鲜血瞬间飞溅,似一道雨幕般洒在怀中少女身上。
他痴痴看着她笑,抱着她的身体,温柔道了声:“对不起,我这就下去跟你道歉。”
路欣文猛地睁开眼,口中还喊着:“别死!”
田雯依听到喊声,赶忙跑过来,激动地说:“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田雯依没想到,那剑刃差点将她心脏刺破,血肉撕裂开来,流了这么多血,身子已然冰冷,她竟还能活?
即便她身为妙医,也从未遇上过生命力如此强大之人。
路欣文睨她一眼,脑中迅速忆起,他让翟城找妙医给侯姿宁救命的事儿。
他顾不上身上的疼,撑着床榻便要起身:“侯姿宁呢?她怎么样?你怎么在这儿?还不赶紧去救她?”
不对!
路欣文话刚出口,他便察觉到哪里不对。
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怎么回事儿?他怎么是侯姿宁的嗓音?
田雯依的脸上,有惊诧,有愕然,她茫然道:“你是不是睡傻了?你就是侯姿宁啊?”
他是不是还没醒?
路欣文心中困惑,忙大声喊道:“你、你去给我拿铜镜来!快、快去!”
田雯依看到她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只好加快脚步,给她取来铜镜。
路欣文一把抢过铜镜,朝着自己的脸比对。
铜镜中倒映着的,是侯姿宁苍白的脸。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做鬼脸再次比对。
一模一样!
镜子里的面孔跟他所做的表情一模一样!
路欣文大为震惊,他随手把铜镜扔到一旁,即刻伸出手,朝自己的脸打了一巴掌。
“啪——”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痒痛感。
他怎么没醒?
有痛觉却没醒?
不对,方才的梦也很真实,他定然还在梦里。
路欣文欲再次伸出手朝自己打去时,被田雯依拦下了。
只见田雯依气恼地冲他发火:“你不想活了?伤成那样都没死,现在醒了却糟蹋自己身体,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既在我妙医手上疗伤,就没有人能在我手上死,你别想砸了我的招牌。”
眼看验证不成,路欣文也只能妥协,任由田雯依把她轻按回榻上休息。
眼前的状况,叫他实在难懂。
他视线落在田雯依身上,脑子里却在不断回想。
这时,田雯依正在整理药箱时,忽然说了一句话:“你们呀,也真是不让人省心。”
“路将军也是,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醒了便嚷着要走,还说自己不是自己,是另一个人,听得我都糊涂了,看他能走能跳,还知道吃饭和梳洗,也不像是打击太大疯了呀?怎么就…”
路欣文激动开口:“你说什么?”
他好像明白了。
田雯依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声,又吓了一跳:“干什么呀?能不能正常说话?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吵得太凶,精神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