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侍女来报,不是月事,而是被人打了。
翟城听后气愤道:“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将夫人伤成这样?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找到伤夫人的人,把他碎尸万段。”
翟城言辞激昂,拳头攥紧,手上青筋暴起,他立在桌前,仿佛下一瞬便要将桌椅一拳劈开。
吟心泪水如注,低声哽咽,眸中破碎的倒影频频闪烁,雾眼看着佟苓。
早知便不让夫人去接近那痈王了,痈王竟对她下如此狠手?吟心心想。
“你要把谁碎尸万段?”路欣文嗓音低沉,踏入房中。
“将军,夫人不是风寒,是被人打伤了,谁有这么大本领潜入府中,又悄声逃走,这样的人,属下抓到,定得扒他一层皮。”
佟苓白日里还好好的,突然就倒下了,所以翟城料想,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人潜入府中,瞒过了他的眼睛。
“那个人就是我。”路欣文平静道。
余下二人面面相觑,愕然看向路欣文。
翟城说:“将军这是为何?您不是这般暴戾易怒的人,属下不信。”
路欣文黑瞳不屑道:“信与不信都是我做的。”
吟心眸中少见地带上一丝敌意问:“路将军,你是故意的?你想杀了她?”
“我无意伤了她,但我确实想杀她。”
路欣文其实心里愧疚,他不知他的无意之举,会伤她这般的深,可脸上却傲气地摆出一副冷漠样。
翟城听后,也恶狠狠盯着路欣文,他明白将军的苦楚,但他不接受将军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宁愿将军下令杀了佟苓,也不愿看到路将军,变成一个陌生的人。
路欣文余光扫视他们:“你们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赶紧出去。”
“你想干什么?”
吟心起身挡在榻前,不顾主仆间该有的规矩,反抗路欣文下达的命令。
路欣文旋身抽出翟城腰间的剑,大步走到吟心身前,用剑抵着他的下颌道:“这是我的府邸,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该尽心去做。”
翟城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挂上了失望二字,他缓步扶起吟心,拖着他出了正房。
路欣文的这句话,也激到翟城心头,他自小跟随将军,今日才得知,在路将军的眼中,他们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下人。
吟心被翟城捂住嘴,他像小鸡仔一样被擒住,什么都做不了。
佟苓在榻上恍惚间听了个大概,她想制止这场没必要的争吵,奈何身子沉重,陷入一个又一个循环的梦中,无法脱身。
路欣文坐到榻上,掀开被褥,罔顾男女之别,扒开亵衣的衣角,去看佟苓的伤势。
腰肢满是淤青,还有大片的皮肉早已磨破,渗着豆大的血珠。
她的背上汗渍与血珠交杂,亵衣也湿漉漉贴紧肌肤。
他眸中黯淡,默默拾起一旁的锦帕,给她拭去腰间的细汗。
她的腰肢瘦腰如袅,肌肤白皙娇嫩,本是好好的美人胚子因他受了伤,或许还会留下,一辈子也去不掉的疤痕。
他说:“若是你肯安分些,我也不会伤了你,连翟城都被你打动了,你可真是厉害。”
他的话句句珠玑,嗓音却十足温和,倒像是跟一个老朋友叙旧。
“你要是一直像从前那样多好?我还能一直恨你,要是哪一日忍不了了,便可杀了你。可现在呢?你让我动摇,我也不知该不该继续恨?你这副委屈样,倒像是我从头到尾挤对你。”
“侯姿宁,你差一点让我动容,差一点我便要如你所愿那般,心悦于你。只可惜,你棋差一招败露了。”
“或许我们夫妻二人,注定是冤家,我委身了那么久,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断这段孽缘了。”
路欣文体贴为她擦着脚心,佟苓也因痒感意识再次回笼,刚好听到了他的话。
他呆呆守在床头,觑着佟苓苍白的小脸,一会笑一会说狠话,倒像是病倒的人不是佟苓,而是他自己。
“我这一辈子活得窝囊,爹娘在大火中惨死,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护送着,来到穆州城,得圣上庇佑,与皇子们一起受教,一起习武。这是莫大的恩赐,我记下了,但我也忘不了,是他本家弟弟,杀了我的爹娘。”
“后来呢,我没日没夜地习武,当了个车骑将军,专管谋反之事,可那仇人这么多年,竟没犯任何错误?安安心心当他的王爷。”
“我以为那是我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光,谁曾想,你非要横插一脚,我一个男人被你夸漂亮就算了,你还强行招我为婿。入府不过月余,你在我这受了冷,便跑去他人那里取暖,还同那么多男伶一起,你把我放在何地?你的玩物之一吗?”
“我那仇人曾对我虎视眈眈,自从你的出现,他干脆撤走了他的眼睛。朝堂上,穆州城中,人人拿我当笑柄,你可真是厉害,凭一己之力,毁了我努力拼搏的一切。”
“可是我不服,你越是在我面前晃,我心中的隐晦便愈来愈多。而杀你,也成了我心中最首要的任务。”
他顿了顿,现在他累了,他不想再跟她继续斗下去了。
“等你醒了,我们和离吧!若是你愿意的话,若是你不愿,我只有杀了你。”他语气发狠,将锦帕重重扔向铜盆中。
佟苓脑中空白,只能强撑着神识,尽力去听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