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昭的脸色更难看了。堂堂第一剑派的正宗传人,修为输与人不算什么,在剑术上与人斗成平手,简直是平生最大的耻辱,在他看来,这声“名不虚传”更像是讽刺。
“一招而已!”他铁青着脸,再扣剑诀,“剑道只有高下,没有平手,再来!”
云剑主扬眉,待要回应,那白衣人忽然上来拉住他,缓缓摇头,朝远处看了眼。
动静太大,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
云剑主迟疑:“再一招……”
“玄鸟声动王宫起!”对面阳昭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他,“是北齐氏《朝歌剑术》吧,齐氏家主曾出此招,惜败于本门韦长老,怪道眼熟!”
“并无关系,”云剑主立刻打断他,“此招名‘凤出岐山’。”
阳昭惊疑:“‘玄鸟声动’不可能敌得过我的‘飞花断魂’,但你这招与它有五分相似……”
“‘玄鸟声动’敌不过贵派绝学,我的‘凤出岐山’却可以,”云剑主哼了声,“贵派的‘月桂摇落’与玄冥派的‘妙法无边’亦有相似,莫非也是出自于它?”
阳昭立即嗤笑:“玄冥派劣招,岂能与飞剑宫绝学相提并论!”
“如此,告辞,”云剑主似乎急于离开,匆匆拱手,“改日再请教。”
黑剑飞回,他随手往剑柄上一推,那剑便飞入白衣人背上的剑鞘,原来这柄剑并不是他的。
“借来一用,多谢了。”云剑主道。
白衣人抿了抿唇,转身对风剑十二与黑衣人道:“回去吧。”
风剑十二恭声答应,黑衣人眼里闪过艳羡之色,垂眸,跟着走了。
远处人声响起,阳昭也不想惹麻烦,匆匆御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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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北修界大世家,齐氏的行宫十分气派,周围有许多弟子来回巡视,顾平林并没有走近,只在不远处的大石旁等候。不多时,行宫内走出一群人,当先是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一名锦衣公子扶着她。那锦衣公子生得宽额方脸,眉眼酷似段氏家主段品,正是其子段轻侯,那妇人便是如今段氏的当家主妇齐氏了。
两人回身与齐真众人作别,随即在几名弟子的护送下离开。
不多时,背后传来脚步声,顾平林回身:“八公子,别来无恙。”
“顾掌门,”段轻侯微微蹙眉,随即又很好地收敛了忌惮之色,拱手笑道,“多年不见,听闻顾掌门晋升内丹境,恭喜。”
顾平林开门见山道:“我找你,只是确认一件事情。”
段轻侯问:“何事?”
顾平林道:“当初在蓬莱紫芝崖下找到的那具尸体,确定没错吗?”
他突然提及此事,段轻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古怪:“我记得顾掌门可是亲自将他逐出了灵心派,如今人已不在,阁下又问起……”
顾平林打断他:“我怀疑他还活着。”
“不可能!”段轻侯神情一变,他谨慎地想了想,摇头道,“他当时身负重伤,又受了父亲一掌,那具尸体也是我亲眼所见,父亲与家老都确认过,不会有假。”
顾平林道:“令兄精通医术,于他而言,要改变一个人的相貌不难,何况被海水浸泡多日的尸体,总会让人忽略一些细节。”
段轻侯目光一闪:“顾掌门突然问起此事,必有缘故吧?”
顾平林道:“我遇上了一个与他极其相似的人。”
段轻侯登时松了口气:“世上相似之人不少,就算我们认错,找替身也需要时间,总不至于他提前就知道自己会有死劫,所以特地准备了一具尸体?”
顾平林沉默了下,道:“这,也不是不可能。”
“恕我冒昧,顾掌门实是想多了,”段轻侯笑道,“如果他还活着,为甚么不回来报仇?任谁经历此事,都不会轻易放下,当年围杀他的那些人可都还活得好好的。”
顾平林不语。
按常理讲是如此,但那是段轻名,他的想法本身就不能按常理推断。
不过,就算段轻名没兴趣向别人寻仇,自己那场利用与设计,他当真也能放下?
顾平林略略放宽心,终于点头:“也许,是我想多了。”自风剑十二的出现,到那位剑王阁阁主现身,自己不知不觉就已受到了影响。
段轻侯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顾掌门似乎在担心?莫非当初之事……”
“是失望,”面对低级的试探,顾平林笑了两声,“毕竟他曾经是我的师兄,我不得已将他逐出灵心派,但心中总是抱有一线希望,希望他还活着。”
段轻侯挑眉:“是吗?我听说当时顾掌门也有出手。”
顾平林面不改色:“身为灵心派掌门,不得不为。放眼修界,亲兄弟、父子尚能下手,何况我们只是师兄弟。”
“正是了,”段轻侯立即叹道,“他身为段氏子,理应为族中着想,父亲冒险救他,他却不肯交出功法与剑术,父亲一时情急失手,事后也十分悲痛,愧疚不已,多年来日夜思念他,至于我,我当然也希望兄长活着。”
顾平林哼笑了声:“父子情深,兄弟情深,令人称羡。”
段轻侯也笑道:“顾掌门亦是重情重义,若无他事,在下告辞了?”
“请。”
“顾掌门请。”
待段轻侯离去,顾平林收敛表情,在暮色中出了会儿神,这才转身回灵心派。刚到小行宫前,迎面就遇见甘立与步水寒、姜芜、颜飞秀等一群人走出来,顾平林止步。
众人见到他,皆面露喜色。甘立松了口气:“师父回来就好。”
“何事紧张?”顾平林问。
“卫氏那边出事了!”不等甘立回话,万籁急道,“卫氏三娘死于银兰剑术之下,卫氏找上李庄主,他们不知从哪里听到谣言,说蓝大修是魔头遗孤,此事已惊动道门,只怕不好。师父与李庄主交情不浅,咱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顾平林蹙眉。
事情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