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上巅峰,何须借助玄冥派。”段轻名就在旁边仰面躺下。
想来他明日又要换衣裳了。顾平林暗道。
程氏果然没有说动他,这样下去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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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此事,众人再没心情继续在迷雾荒野停留,次日便要踏上归途。玄冥派众人态度也没那么高高在上了,因为顾平林救了曲琳,颜飞秀很是感激,将他拉到一边说话。
段轻名换了身白袍,与王渔等人站在一起,昨夜程氏找他,所有人都看见了,也大略猜到原委,只是不便开口询问他。陈前脸色十分难看,相比顾平林,他更看重天资出众、言语谦和的段轻名,心里正着急,恰好又瞧见颜飞秀拉着顾平林低语,他立刻大步走过来:“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走了!”
颜飞秀瞪眼:“收起你那些小人之心,我可没说什么。”
“说什么都没用,”陈前毫不客气地将顾平林往身后一推,皮笑肉不笑,“我们要走另一条路,恐怕不能与诸位同行,就此告辞了,颜大秀请。”
“陈前!”颜飞秀大怒。
陈前“嘿嘿”笑了声:“顾师弟,走!”
顾平林看着两人争执。
他们两个也是冤家,本来极有希望结为道侣,然而前世步水寒死,灵心派根基被毁,陈前身受重伤,对玄冥派与段轻名恨之入骨,颜飞秀从此闭关清修,再不问外事。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且说陈前带着众弟子赶回灵心派,岳松亭早已接到信,将顾平林与段轻名两人叫过去,看着两人下跪请罪,他却又什么都没说,挥手让两人退下了。
顾平林走出门,在阶前跪下来。
段轻名却毫无愧色,还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当着前世宿敌的面受罚,顾平林还算镇定,目不斜视,跪得端正。
“你跪在这里,他又看不到,”段轻名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要他原谅又有何难,你偏要选最笨的方式。”
“悔过在于真诚,不在方式,”顾平林皱眉,淡声道,“我跪是求心安,你这种人怎能明白。”
“哦?我是哪种人?”
“习惯算计的人,连请罪都成了手段,你还剩什么是真的?”
段轻名道:“如你所言,悔过在于真诚,不在方式,你可以用更好的方式表达你真诚的悔过之意,好过白白地跪在这里却没人知晓。”
此人的想法跟正常人完全不在一条线上。顾平林紧抿着唇。
段轻名见状笑起来:“你真是傻得可爱,顾小九。”
对男人来说,“可爱”二字显然不是好评价。顾平林忍无可忍:“不是你逞能闯沼泽,岂会有这些事!”
“是你引我去的啊,”段轻名毫无愧色,“你自己也说过。”
“段轻名!”顾平林蓦地起身,抬脚踢过去。
段轻名自是早有准备,轻易避开攻击。顾平林哪肯放过他?两人最初还只是寻常拳脚较量,到最后直接动起了剑,各自使出术法绝技,斗得难解难分。
岳松亭听到动静走出来,见状气得喝道:“这是闹什么,还不给我住手!”
顾平林连忙收招。
“你……”岳松亭气得指着他,又指段轻名,“你们真是……”
不待他骂出口,段轻名掷剑于地,满含歉意地道:“顾师弟要与我算账,都怪我逞强误入沼泽,惹出这场事故,连累了他,惹得掌门生气。”
又是做戏。顾平林听得眉头直跳,冷眼看他。
岳松亭连声道:“胡闹!胡闹!”
段轻名立即作礼道:“掌门责备的是,虽然我罪有应得,但顾师弟也不该拿剑砍我,请掌门主持公道。”
“你还有脸!”岳松亭差点气笑,骂他,“凶兽也是你能对付的?这次若不是你们运气好遇到炎雀,又怎能安然脱身?不仅你丢性命,还要连累你顾师弟!凡事当量力而行,逞能是愚蠢!”
“是,是我愚蠢,”段轻名顺着他说,“顾师弟实在不该管我。”
岳松亭眼一瞪:“胡说!平林做得很好,师兄有难,岂能袖手旁观?此事皆因你而起,你这种性子……”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长长地叹气。
段轻名笑道:“都是我的错,只要掌门不许顾师弟再找我麻烦,我愿意受罚。”
岳松亭到底是没忍住,摇头笑了,挥手:“下去下去!个个都让人不省心,再胡闹,必定重罚!”
他说完就转身进去了。段轻名俯身拾起顾影剑,走到顾平林身旁:“好了,皆大欢喜。”
顾平林面容冷峻:“巧言令色,虚伪。”
“不管虚伪还是真诚,掌门高兴了,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还是你喜欢继续跪在这里?”
“将来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只会更加失望。”
“那你就别让他知道啊,如他所愿,我们做一对有爱的师兄弟。”
狭长双目含着笑意,真诚得毫无破绽,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发现深处那一丝戏谑。
顾平林看了他半晌,原话奉还:“你真是傻得可爱,段轻名。”
段轻名大笑,收剑离去。
看着那嚣张的背影,顾平林不得不承认,这个虚伪得可厌的冷血妖怪确实也有可爱的时候。
友爱的师兄弟?是个令人心动的提议。
也只是心动而已。
顾平林收回视线。
段轻名眼里可没有“师兄弟”这种东西,所谓的友爱,也许叫趣味更贴切,难不成今世因为拜入灵心派,这个本性冷血的妖怪就真想与自己做师兄弟了?
顾平林是不信的。
何况,我的道途上有一场胜负的执念,而你就是必须破除的那个魔障,我们注定只能是对手。
压下心中那隐隐的不安,顾平林果断地找到王渔:“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因为他在迷雾荒野的表现,王渔十分佩服,闻言忙道:“师兄说哪里话,尽管吩咐就是。”
“我们换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