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坏事,太子薨逝,没有子嗣,她这个太子妃再留在宫中,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江立砚微微颔首道:“如此,也可暂避开京中的乱象。”
江淮忍了忍,还是道:“此次事情,矛头直指晟王,反而让人觉得有问题。今日下午,陛下已经下令将晟王关进宗正寺。”
江立砚看着眼前的长子,微微叹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他做的,也只能是他做的了。我一直与你母亲说,太子与晟王,最后只怕要两败俱伤,勿要再执迷不悟。唉,你母亲总是不肯听......”
今日所有人都看得明白,越尧是皇后的人,此次豁出命来咬住晟王,要令他再无翻身之机。而太子妃的娘家江氏,除了跪求圣上严查此事,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因为此时此刻,谁杀了太子,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谁是下一个太子。
他不欲再多说什么,让江淮退下:“你回去的时候,再去看看你母亲,她总是念叨宁儿。”
江淮领命退出,沿着游廊慢慢走出前院。
太子是嫡长子,占了大义名份,是圣上寄予厚望的儿子,即便无子且愈发性格乖戾,朝中大多也是支持太子,没想到竟然突然身死。现在朝局一片混乱,原先的太子党和晟王党,一时间都有些无措起来。
当今圣上,除去夭折的,有七位皇子。其中长子和五皇子乃是中宫郑皇后所出,二皇子和四皇子是淑妃何氏所出,三皇子的母亲只是个小小的嫔,且早早逝去,向来不引人注目。最小的六皇子七皇子都是刚刚十来岁的少年。
若此次晟王罪名坐实,甚至不坐实,只要有现在这些证据,他只怕与大位无缘了,还会连累一母所出的四皇子。
而五皇子,大约是生他的时候难产,郑皇后向来不钟爱于他,全副的注意力都用在太子身上,五皇子在朝中,几乎没什么势力。郑皇后因着太子离世,已是哭晕过去好几回,现病倒在两仪宫,今日丧仪也未出现。
有些人,已经将目光瞄向了茂嫔的三皇子。三皇子虽出身低微,但聪颖俊秀,颇得圣上欢心,这些年几桩差事也办的甚好。那些原先的晟王党,此刻投诚郑皇后想来也是无用,很有可能会押宝在三皇子身上。
江淮慢慢踱步到母亲居住的长春园内,伺候的侍婢静悄悄的行礼后,引着江淮行直廊下通禀。
屋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婢女打了帘子请江淮进去。
听完江淮禀告太子妃的近况,福宁县主又咳嗽起来,面色潮红,她这肺疾已是拖了数年,最近一两年,只能卧床休息。即便是如此,县主也衣衫齐整,挽着高高的朝云髻,带着攒丝凤钗。
婢女伺候她喝了一盏药茶,咳嗽才慢慢平息下来。福宁县主咬牙道:“何氏那个贱妇,日日肖想那太后之尊。只要我活着一日,定不会叫她如愿。”她突然悲从中来,哭道:“我可怜的凌儿,苦熬了这么些年,竟是这样的结果。我的凌儿,我的阿沅......”
江淮听她念叨起来两个妹妹,也有些难受,勉强劝慰了几句。他与江凌和江沅,都是一母所生,感情极深。现在,一个生死永诀,一个前程尽毁,由不得母亲不痛心疾首。
福宁县主慢慢止住哭泣,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恨恨道:“今日是你父亲叫你来的吧?江立砚那个老匹夫,若是肯出力,早就把何氏所出的两个混蛋打压下去,何必等到今日!”
江淮默然,他安静了一会儿,上前握住母亲的手,轻声道:“父亲也是希望母亲能好好养病,勿要再管这些事情了。此时木已成舟,再插手,更是火上浇油。”
按大理寺查到的东西,晟王已无翻身的可能性,只怕要就此圈禁夺爵。
福宁县主重重的锤了下床:“不插手?不插手别人都要骑到咱们家头上来了,你们打量我不知道?宁儿这次在江南,差点丢了命!小小一个两浙路仓司,能翻出这么大的浪来?”
江寄宁自幼聪颖绝伦,是福宁县主的长孙,看得如同心肝一般,这次受伤养病,福宁县主心痛难忍,上书给圣上,大大的吵闹了一番。
这些年,母亲的性格越发暴躁,江淮实在是不知如何劝慰,只得道:“寄宁已经好了许多,近日已去衙门应卯了,若不是太子之事,这两日他原该来向母亲请安的。”
福宁县主这才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