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谢先生还是自号天问,自比狂士,很有那种上古风流的感觉,本来是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游历,但他自从带了个崽后,生活就有点改变了。
例如过人间上元节,他原本只是在酒家二层,要一壶青蚁酒,倚着洞开的窗户,看街上灯影重重,品一下那种古来人间皆寂寞的感觉。
收殷别崖为徒的第一个上元,修行者又不过节,他本来觉得和寻常一样。
后来看着小徒弟拽着他的衣角,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穿着好看衣服花灯巡游的同龄人,盯着糖葫芦露出羡慕的目光(他以为)
然后他福至心灵了!
崽崽爱玩是天性,不能因为孩子过于懂事所以剥夺他的童年。何况平日里他功课那么繁重,哪有节假日还把崽锁在家补课的,玩起来!
然后他就拎着小徒弟跑出去疯玩了。
其实是抱一个孩子去玩显得不尴尬,买啥都说孩子喜欢就完事了。
外面花灯几乎点缀整条街道,鱼龙狂舞,热闹极了。夜市里天不夜,许多年轻男女成双对,孩子也多,整条街的撒欢。
谢衍买起东西又没数,所以一条街巡下来,小徒弟手里多出了好多东西,风车啊,糖画啊,面人啊,嘴里还含着山楂,酸的他小脸皱成一团,一扭头却看谢衍还在丢金豆子,连找零也懒得拿,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结果别崖就跟在他身后算账接找钱又拿东西,跟着他甩手掌柜的师尊当账房。
好不容易把零嘴儿吞下去,殷别崖不爱吃甜,结果快哭了,扯着他的衣襟,“师尊我吃不下。”
“你不喜欢吃?”
“……喜欢的。”那是装的呀,殷别崖苦着脸把甜食都塞嘴里,师尊给他买的,再腻也要全吃完。
他又绵又软的,嘴角还有糖渍,可爱极了,自己偏生还不觉得,仰着头看师父 ,平日里那点倔强都化成春水,透出几分不安。
“以前来过没有?”
“师尊,我还是第一次逛上元灯会。”殷别崖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学不会骗师尊,就老老实实地说,“我以前都躲在那些缝隙里,看他们走过……灯会奢靡,总是会剩下些吃食,遇到好心的老板,会分给我们这些乞儿,运气好的话,可以有一天不用挨饿。”
“师尊还有什么感兴趣的?”殷无极歪歪头认真道,“我虽然没有认真逛过,但是好些摊子我都熟悉……”
“我给你扎一盏花灯。”谢衍弯腰把他抱起来,“别人有的,我徒弟都要有。”
谢衍扎好灯,还用灵气点火,七宝琉璃灯波光流转,堪称街上第一美,要他好好提着。
然后谢衍秒杀了一整条街的对子,只是为了给徒弟换个剑穗;他带着徒弟从街头猜谜到街尾投壶,一样一样的奖品往徒弟怀里扔,不多时就让他成了街上最幸福的小孩子。
路过的同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殷别崖第一次被那些富家少爷小姐这么看,脸红红的,心里却抹了蜜似的甜。
“下棋?”